我的奶奶
82岁，这是奶奶的年龄，她已经老了，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是我问她一些小时候的故事时她茫然失措的眼神带给我的冲击，那时，我正打算想把她从小给我们讲了很多遍的故事用文字完整的记录下来，可当我提起笔时，却因一些细节难以再续。我想到了奶奶，这是她传下来的故事，自然她比谁都清楚。
可当我拿上录音机要全程录上一段时，奶奶竟是十分惊慌的看着我，她说：我真的有给你们讲过这些故事吗？我不记得了。
她说她不记得了，这些她当年每每谈起就目若星光的故事，这些我们听了百八十遍却还是记不得的故事，就在她一声质疑中突然一下子消失匿迹。
于是，我尝试让她想起来，边回想这故事的大概情节边有一通没一调的给她讲了起来，直到最后，反倒是她成为了那个听故事的人，而我成为了故事的传送者，只是这故事的边边角角已经被我的记不清折了大半。
我很后悔，为什么不在她不记得之前好好听一听这些故事，认真的把它记录下来，可是，还能怎么样呢，是我以为，她一直都还年轻，却在这自以为是中辜负了她最后的花样年华呀。
有一次回家，到了晚上，以为她已经睡了，但灯是亮着的，过去瞧了一眼，她正佝偻着腰在给后臂擦药，她说她有一股筋扯得她很疼，每晚要擦一擦药才能睡，我接过那药盒，小心翼翼的为她涂抹着，但愿她真的能少疼一点。
我在忍着，因为她的瘦骨嶙峋惊到了我，那种皮包骨的触觉用抚摸得到的感受真的让人心生恐惧，我正在抚摸的是从丫丫小孩，青春姑娘，健美妈妈到白发苍苍的80多年岁月啊，我能感觉得到，这不饶人的岁月正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她，正残忍的将她从我的生命中抽离，而我只能看着。
我以为我已经很爱她了，每次回家买她爱吃的，还没走到她跟前就已经嚷着嗓子让她知晓，听她聊着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的陈年往事时不也没走神，生怕她无聊还变着法子逗她笑，她靠在沙发上自己便靠在她肩上。
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留不住她。
每次她轻描谈写的提起死亡时，我总会快速的打断她，我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我还没有。
我不敢揣测她的想法，因为我实现不了。
只妄想这时间能再慢一些，让她能再抬头看看天，听一听这满屋子的笑语，重复再说一说那些陈年往事，这一次，我一定会牢牢刻在心中，永不忘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