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孤独的

今天我很想坐火车。

九月十三，闷热。我跑到了火车站，火车站还是人很多，只要能坐的地方都有人。我找到了个角落，看了看我包里的东西，一个充电器，一个充电宝，一个诺基亚，两副耳机，两包纸巾。里包里放着一件衬衫几件短袖和一条牛仔裤。一本书以及藏在里面的几百块钱。我想这就够了，不会掉的。然后，我把包背在胸前就进了售票厅，还是好多人。我边排队边看有去哪里的票，是的，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只是想出去，只是想坐火车出去，在今天。今天有什么特殊呢？要说特殊，这是我第二十个生日。其实生日也不算特殊，只是今天我突然有想法，恰好日子也与其他的364天不太一样，然后就变成特殊了。总之这只是突然想任性的理由罢了。在我看票的时候，队很快就排完了，到我了。我首先是用很好的语气问售票员，有没有去远一点的地方的票，最好是马上就能出发的。售票员头都没抬的问我要去哪。我说不知道，远一点的。她抬头了，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她用了一种看神经病的表情皱着眉打量了我一下。我心想，我这似乎是有点不正常。她问我，你没有想好去哪儿吗？我略微尴尬说，是。她不耐烦道，去西藏吧，瞅你这样的估计是去追梦的小年轻。我略微尴尬的摇头，表示不想去那里，最起码现在不想，俗。她似乎有些无奈了，估计在暗自嘀咕哪来的熊孩子，事儿真多。 气氛有些不对，后面还有人排队，我感觉背上有些发炸发痒。我说，你给我随机打一张吧，去哪都可以。

我拿到了票，也挤上了车。票是硬卧二等，开往海口。在车上弄好座位后，我还查了下海口在哪，有什么特色等等。总之在车开动的那一刻我心里是兴奋的，像是一个找到新游戏的孩子。我觉得我他妈的真棒！我把手机拿出来耳机插好开始听歌，我手机里有四百多首歌，我从来没有完整听完过，我总喜欢切歌，因为歌太多连歌单都懒得分出来。我听摇滚，流行，民谣。是的，我可以分出来，在大多数没有学习过音乐的大学生里，我甚至可以分出放克，爵士，r&b。.我总觉得我听的歌都是唱到灵魂里的，当然很有可能只是我在自恋过深。手机里那么多歌，一半是老歌，一些看不懂名字的英文歌，还有一些摇滚电音说唱及纯音乐，还有民谣。你看，就是这么杂，可我还分的清类型。我现在想听的是民谣，我喜欢那种淡淡的忧伤，明亮的自由。配上我现在这说走就走的路途，简直了。刚才有提到我是大学生，现在应该是正开学的日子，正是和军训完的学妹套近乎的日子，我怎么在车上？肯定是跷课啊！不知道谁说的，不翘课的大学简直没意义。我经常跷课，也幸好平时和班干部关系不错，大多数没给报上去。我人缘还是可以的，在学校总有人一起，无论吃饭还是打牌。我现在是大二，可我从来没被人叫过学长。我在学校认识的人范围只在班上那几十个。我并不爱像社交小红花样到处人堆转悠，因为我知道那些社交的目的是射交，我虽想射交，无奈人太闷。可是，朋友们却不是这么看的，他们觉得我是个从来不缺姑娘的人。从初中开始就是这么觉得，因为那时我很风骚，全校的姑娘基本都给我聊个到，所谓聊个到也不过是都有过交集，所谓交集也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可能只是问个路。可是别人不这么觉得，总觉得我居心不良，毕竟看到的才是大多数人信的，他们眼里大概只记得别人和我说笑的模样。然后刚好高中时，我也没怎么变，还是那样爱聊。他们看到的仍是我和姑娘们的说笑。我想这只能证明我是个幽默的人，问路都可以把人问笑。而别人的证明大概是，他口才真好，从不认生。且不说这些，总之我是单身狗，总之我是一个风骚的人。我在后来的日子里看到了一句话才解释了这些，大概的意思是：很多人孤单，只是因为别人觉得他不孤单。

下雨了。车在开过一个城市后，路上正在下雨。我耳朵里耳机戴久了有些疼。我放下了耳机，想伸手打开窗户吹吹风 ，却发现这不是可以打开的那种窗户，我愣了一秒：对啊，这又不是以前的绿皮火车。说到绿皮火车，我还记得以前抢着上车的样子，直接从车窗翻上去一个，行李朝里面扔，然后把小孩子先从车窗弄进去，当年我也被扔进去几次。我突然莫名的笑了出了声。抬起来头发现对面的姑娘看了我一下，跟那个售票员一样。当时我就不乐意了，立马摆正脸色像一张扑克，我没病。

车开着，雨也下着，我坐在窗边看着，有一种莫名的享受。 我骨子里有一种文艺小清新的惆怅。在这种时候，人总会念及旧事，像死之前回顾一下人生般的精细。我想到了小时候我穿裤衩时，总是和一群也穿裤衩的小子玩泥巴玩沙，跟现在一比我们都不再可爱。我又想到了我读小学时常常和人打架，每次回家我都不说不哭不闹不告诉家长，因为基本是我赢，我是小霸王。再一晃到了初中，春心萌动的我追到了个姑娘，大大的眼，弯弯的眉，留着我最喜欢的马尾。哪怕后来剪了马尾我也喜欢那双眼睛。想着想着，突然想到我是想太多了。大概是看累了窗外，一片乌云，看久了淋雨的野草，车也开到了工业区。戴好耳机睡一觉，希望做个好梦。

在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上车已经很久了吧。车正在一条河上，有可能是江。周围的灯光朦胧，车厢的的灯也是，我想我又要看着窗外出神了。车子突然开进了隧道，一片灯光倒映里，我看到了对面姑娘的脸映在窗子上，我们看了一眼，然后盯着彼此到隧道过完。谁也没说话，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知道的，在小说里这样的情况是会发生什么的，旅途中的邂逅，爱情的短暂绽放等等之类的。可是呢，没有。我们都没说话，我看见她突然拿了盒饼干吃了起来，然后接着看自己的手机去了。好吧，我多想了。而且我发现我也饿了，在饿的时候甚至在想那个姑娘会递过来一块饼干并来一句，喏，饿了吧，你要去哪里？结果我只等到别人把饼干吃完，然后有餐车过来，我买了份饭菜，味道还是不错的，毕竟我真饿了，没饿像神经病样看别人吃完饼干也看饿了。 我吃完后就有阿姨来收拾垃圾，我心想这和以前的火车是不同的。我开始又胡思乱想了起来，从科技的发展想到了世界的变化，从人文地理想到了中国特色。我想我是急躁了，这次火车的确有点久，我印象里的火车也有这么久，却不像现在这般安静。那时，火车上对面就是朋友，你能听到很多故事，像是在看一本故事会一样杂乱，大多数是一些稀奇事，大多数我们都聊得很开心。大多数里都开始了斗地主游戏。在火车上认识的朋友甚至比你在莫陌微信上认识的人联系得都久。而现在陪伴我们的也大多数是手机。其实我包里有一本书，我很想拿出来看看，让人觉得我不那么机械不那么依赖机械。可是里面夹着钱，我实在不好拿，而且我都看过了。想书里夹钱是我老妈告诉我的，因为以前在家偶尔翻书是会翻出钱来的，正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古人诚不欺我。我妈的原话是，出门在外，钱要分开放，免得被偷个精光。我这些年没被偷过是真的，可我身边的人经常有人被偷，所以我经常想不明白那些人是怎么被偷的，贴身放的东西，被动一下就会有所察觉，难道只是因为我没碰到行业高手偷子王？这些不深究了，没被偷总归是运气，不该得瑟。

气氛有些压抑，车也不知道开到了哪里，雨也没下。我想不能这么不作为。我决定跟对面的姑娘搭个话。首先我去了趟厕所，然后那姑娘便睡着了，所以没了然后。

车子到达是在我睡一觉醒来的下午，已是近黄昏。我满怀兴奋的下了车，感受一下从海边带来的风，看了看这个城市：妈的，怎么每个火车站都是一样的！我在人群里挤出了车站，发现那个姑娘也在挤，我微笑的摇了下手，那姑娘也笑着点了头。我心想，这就是缘分吧，像样的旅途。 等挤出出车站后，我就没有再看到那个姑娘了。于是我在黄昏中看着这个海边的城市，一路看到了很多椰子树，木瓜树及一堆的水果摊子。我决定下个馆子用来体验当地特色，我点了碗粉，吃了一口便想丢，这忘了放盐吧！我倒了点辣椒酱，吃了一口也想丢，这尼玛再辣一点！算了，想来这也算是特色，淡的出奇，辣的要命。我草草吃完就去闲逛，在路上买了一大堆不知名的水果，倒也便宜。其中有个水果叫菠萝蜜，长得很像没刺的榴莲，我听着新鲜便买了个大个的，才几块钱，我简直不敢相信。事了找了家旅店便住下了。洗了个热水澡便开始捣鼓这些水果，首先我尝了一下那个跟辣椒一个模样的水果，叫莲雾。真的很好吃，恨没多买几个，当时还以为别人拿辣椒骗我。尝了一堆之后便开始弄那个菠萝蜜，费劲气力打开后，发现里面都是籽，舔了一下手指发现是甜的。可是一股恶臭也随之袭来，吃了几口实在懒的再吃，籽简直跟核桃还大些，肉简直难弄下来，而且未免太臭。直到我去百度后才发现那是个坏的，臭了的是别人捡的那种熟透了掉落的。人心险恶，吃的都敢骗我，而且还那么便宜！赶紧扔了睡觉。在一堆复杂的情绪里进入了在异地的第一个梦。在梦里梦到了一个姑娘，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姑娘，我们接连巧遇，而后笑着熟悉，开始谈情，几经波折然后在一起。她陪我度过了无聊的岁月，我陪她逛遍了她想去的任何地方，我们偶尔争吵，却也总能懂得尺度。哪怕生活平淡激情退去，我也每天看得欢喜。这的确是个好梦。

我现在在船上，吹着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在去海南岛的路上，天空偶有飞鸟，大海蓝的出奇，一切如此惬意。没有电影里的神秘，却也让我敬畏不已。船底下有很多水母，如一朵又一朵的花一样突然绽放。看得久了，脸上皮肤生疼，想来大海也不是那么温柔，海风会让皮肤干裂发红，洗脸一看就发现了。坐了几个小时的船终于到了海南岛。而后自然去了海边观光，除了到处的水果，这个月份也没见到有几个比基尼美女，再说穿比基尼的也不一定就是美女，这道理跟骑白马的不一定是唐僧样简单。我去了海边，也走在了沙滩上，捡了很多贝壳，抓了几天不知名的小鱼，游了泳也潜了水。唯一的是没有人帮忙拍照，想来有些孤单。玩了一会儿，有些腻了。穿好衣物便回去了旅馆，在楼下买了包没抽过的烟，算是结束了这一天。哦，还吃了烧烤，真他妈淡。我心想，这次说走就走的旅途其实不怎么样，没有艳遇，没有那么好看的风景，也没那么开心。 当天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不在是昨天梦里的姑娘。我梦到了我小时候每次打完架躲在壁橱里的模样，以及每次下跪时拉我的亲人，他们都老了。我梦到了初中谈过的姑娘，还是那么好看的眼睛，头发在空中飘扬，有个少年在看着她，那是我的朋友。我梦到了前女友，我们去过的地方，吵过的架，以及后来没在一起的悲伤。梦到了无数个独自昏睡的生日，和一个一个人在吃的蛋糕。这真不是个好梦。

我过了海，买了回去的车票，已经上了车 。缘分这种东西是存在的，我想。我对面坐的还是那个姑娘。我这次没看窗外，也没上厕所。所以我们搭上了话。“真巧啊，又碰见你了”，这是那姑娘先说的。“是啊，人生何处不相逢”，我说。我问她，多大了。她说20.我说巧了我也是！她说，是吗，那我们还挺有缘的。对了你去海南干嘛，旅游吗？我回她，嗯，算是吧，出去透透气。你呢？我也是啊，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了，想出来转转。哦，原来是这样，我说。 然后一时无话。你觉得这一路好玩吗？她问。我回她，开始还好，后来就无聊了，并不是想象那么好。她说，是啊，我也这么觉得的。我去海边连找个拍照的人都没有。我说，对呀我也是，早知道我们一起去海边了。她说，是呀，一起去就好了。然后是很长时间的沉默。临近下车时，我们互相留了号码，留了姓名，没留地址，没留学校或工作地点，因为我们什么都没问。然后道了再见，下次要一起之类的话。然后我们消失在各自的人海里。

回来后，一切没有变化，中途跷课去了趟办公室。还是没人叫我学长，我也没能认识学妹。在群里讨论学弟学姐学妹的故事，总结了一句，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那就请你继续欺骗学弟。那个姑娘最终我们没有联系，谁也没有加号码发消息。像是一切都回到了原点，生活也没有波澜。唯一的变化是，我似乎懂了些什么。看着眼前各色的人，看着满目的手机，看着到处的车，以及夜晚各色的灯光。我想，这个城市真是美丽多彩，而同时也是冰冷。每天都有梦想在发生，也有梦想在破灭。单身狗们在咆哮，恋人们忙着过各种节日。有起早的人们在准备开始新的一天，也有宿醉的人刚回家。我们生活在这里，有朋友，有希望。我们生活在这里，却也如同水泥牢房般禁锢自由。为了生活而活着，为了活着而生活。再也不愿跑远了，再也不愿多走弯路，对陌生的地方越陌生，对熟悉的地方熟到角落。选择不再那么重要，爱好不再那么明显。多走动一步都觉得疲惫，多交一个朋友也不太爱联系。在生活里彷徨不已。

徘徊着的人们 ，想来我们都是孤独的。那么狂欢吧，像飞蛾扑向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