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声

我在这里住了六年了，似乎是第1次听到鸟鸣声。

以前听不到，不是因为没有，而是每个早晨都是兵荒马乱，给孩子做饭，赶着上早读，奔跑着去餐厅，站着吃完早餐……身体就像是那个闹钟，每分钟都要走到目标既定的地方。

今天要去中山，突然睡不着，起了个大早。走到阳台上，我突然听到了鸟叫，此起彼伏。

声音很轻俏，节奏也不一样，有些短，大珠小珠落玉盘；有些细，似春风剪过柳叶；时不时的还有像哨子的声音，与短音和鸣。这一定是一群可爱的小麻雀，在这春日的早晨，藏在花叶间，开一场盛大的演唱会。

它们是在跳舞吧？飞过来，飞过去，巧笑嫣然，每一串声音都是笑声，伴随着舞姿，如风吹响了风铃，摇曳着，飞舞着。

我想起了女儿在我面前奔跑的样子，眼睛亮亮的，也是像一只小鸟一样，自由轻快。

我喜欢宁静，是那种蕴藏着生机的静。像那“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这是一座空山，一座空灵的山，有着竹喧浣女，有着莲动渔舟；像那“月出惊山鸟，时鸣深涧中”，这是一个夜晚，有着鸟鸣叫的夜晚，月亮都羞羞答答地不敢出来了；像那“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这是一处山谷，一处无人的山涧，但是木芙蓉开得很好，风一吹，飘飘扬扬……

我真的羡慕古人，节奏很慢，空间很广，在那样的环境里，人是属于自然的，生命的栖息和鸣叫，与这一群鸟儿没什么两样，都是自然而然的。所以他们才能有着淡泊的情怀，才能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依然安之若饴。所以他们才能有着飘逸的想象，上天入地，邀明月，携白云，挟飞仙遨游，与清风同伴。

在那样的境界里，人，能够像鸟儿触摸叶子一样，去触摸生命的真谛。人，不会太狂妄，把自己放到膨胀的云端；人，不会太自卑，把自己逼到窄仄的地方。

当我思绪滑回来的时候，鸟儿的鸣叫声已经稀稀落落了。刚才，他们像是在弹奏音符，欢调着，滑过来，滑过去。这一会儿呢？他们偃旗息鼓了，偶尔有“叶底黄鹂一两声”。

我坐在阳台上边写这段文字，边听着鸟鸣声。天渐渐亮了，我的对面是大海，白茫茫的雾气还没散尽，天地一白。

大海上方架着的沿江高速已经开始忙碌，天空又传来了飞机轰鸣的声音，这是最让我烦恼的，房子在机场航线下，飞机的声音日日夜夜，不肯停歇。

雀儿渐渐不叫了，偶尔传来一两声，也要细细的辨认，这是我平常起床的时间，六点钟。大概鸟儿也知道，这已经是不属于他们的时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