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阿莫失恋,我们找了个KTV ,打算让他嚎几嗓子苦逼兮兮的情歌,
阿莫本着借酒消愁的原则,把自己灌得跟死狗一样.
我们拉不住,任由他把头埋在两张沙发之间.
舌头耷拉着,歪咧咧的伸出嘴外含糊不请的说着胡话.
我们都没在意,把他塞进角落里不再理会.
然后对着电视机举着酒瓶大声的嘶吼,
谁也不记得他睡了多久,我们唱葫芦娃的时候他猛然站起身来,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杀气腾腾的环视四周,就像尼古拉斯凯奇在恶灵骑士里火焰中归来那样,
然后蹲在墙根狂吐,一地的污秽化作流沙逆流成河.
我指着他 "你吃屎呢?"
恶灵骑士哼哼的瞪我一眼,"傻逼"
说完猛然走到电视机前,
举起电视.
潇洒的砸下.
那一刻我感觉时间有些凝滞,
似乎天花板上藏着一只虚空假面,领着小铁锤拖着鸡巴脸对我们放时间结界.
电视以一种慢镜头的诡异方式落下,闪出一片雪花.
伴随着棒极了的环绕立体声,徐徐飘绕出火花.噼里啪啦的响着.
“啊,过年了?”我有些懵逼.
迟疑片刻后,众人才反应过来一阵慌乱.
阿莫器宇轩昂的站在桌子上对我们吼着
“力拔山兮呐啊啊啊....气盖世”
我一脚蹬趴他,然后众人以奸夫浸猪笼的姿势倒提着他七手八脚的往外拖拽.
阿莫脚被我们拽着,嘴里啊呜啊呜的鬼喊,混着污秽留下一路的手指印.
我们一直拖着他扔到附近居民广场的长椅上,看着他像只扭曲的蚯蚓在长椅上打着滚.
他晶莹的口水四处甩开,把周遭没链子的狗全引过来一顿狂吠.
顿时静谧的公园里欢天喜地,一群狗主人满世界的追狗.
狗满世界的追着我们.
我们满世界的追着阿莫.
斜阳西下的时候,阿莫终于安静下来睡着了,我们瘫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听着小桥流水,伴随着阿莫十二指肠里浑浊的酒精迸发出汹涌奔腾的声响.
晚风吹过,阿莫有些清醒过来了,鼻孔像牛一样喷着白气.
“没事了?”我问他
他不说话,点了点头.
我们都舒缓了一口气,架起他慢慢往公园外走去.
路过一片工地
阿莫突然伸出手,醉眼稀松的向着一群民工点指,
"你们快看呐....呆呆呆呆逼啊...他们不用拖拉机用他妈手抬石头"
我们目瞪口呆,脸上一个大写的懵逼.
望着那些光着上身露出一条条精壮腱子肉的民工射来凛冽的目光,我们架起他四脚并用一般的逃去.
身后传来铺天盖地的叫骂声.
想起那天我们在夕阳下的奔跑,是我们狗一样的青春.
之后我们很多时间常常从超市拎着听啤,并肩坐在秦淮河桥边的小道上,在夏日的夜风中陪伴着无数蚊子.望着河间倒映的月亮喝啤酒.
阿莫把玩着啤酒罐的拉环,喷着酒气问我有没有梦想.
我望着河对岸的马路上穿梭汽车的尾灯,摇摇头
阿莫有些不屑,”那你还活着什么劲.”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说,”我不喜欢摄影,那些傻逼成天就知道帮我拍瘦帮我p美点,我唾弃.这他妈是侮辱.”
我说,”那你还他妈拍了两年.”
阿莫点了口吐沫,”你不懂,那叫艺术赏析,我本以为能拍些肥臀丰乳小蛮腰,结果拍了两年多的傻逼证件照.”
我笑着说那就一点福利都没?
阿莫眼里突然泛起光随即又转为失落,”偶尔会来个三岁左右光屁股妞拍写真,算福利吗?”
我点点头.”兄台莫嫌幼齿含苞,人生不过一缕青烟,总得有几次不是人的时候.”
阿莫一脸色痞样的眯着眼,摸着他欷歔的短胡子渣.
”傻逼.”
我问他,”那你有什么梦想.”
他说,”操,你当你汪峰啊,我他妈选周杰伦....”
我说”你就这样为个男人放弃半壁江山?”
他突然转过头妩媚的笑了下,没搭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他深深吸了口烟.”小时候,我的梦想有很多,但都不记得了,因为同学们都在说,我要当宇航员,我要当老师,我要当医生,我也得选个有贡献的.”
我想起小学生的作文,努力回忆半天,确实想不起来我写了什么.
”后来长大些,就觉得那些特虚伪,那些梦想就像AV里做作的开场剧情,虽然一个水电工和啪啪啪八竿子打不着但你必须得那么演才不会突兀.我就唾弃他们,当然小孩不懂事,我唾弃的是那些逼着写社会主义梦想的老师.”
我笑着说,”所以你现在就反人类了.”
阿莫说”对,我打算抛弃中产阶级的生活.执剑天涯四处砍人,枪口上领死,刀头上舔血.”
我问,”随便砍?”
他说,”不,我刀下只溅恶徒之血,砍齐100个就编成流星锤一路砸向中南海.”
我说,”那你这还是算有贡献.”
他说”不一样,我不管别人是不是觉得有贡献,只是我想这么干.我痛快.”
他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道,
”我觉得,这世界上,别人怎么看都不重要,你就做自己想要的事,哪怕都算不上梦想,那就是牛逼.”
不明觉厉.
我点点头,望着黑色夜空下,他黑色的瞳孔里闪烁的光芒,慢慢的对他说,
”我觉得,你有力量.”
他说,”你傻逼啊,我吹个牛逼你当真了就?”
我说,”不是,我是说,内心的力量,就像戴尔卡耐基那样.你知道卡耐基吧.”
阿莫斜着眼瞟我一眼,”卡啥鸡巴?”
我看着他,手里的烟举在半空,烟蒂被夏夜的微风吹散,一点点飘落在河里,
”当我没说.”
他被我盯的有些发憷,转过头望着对岸,有些微醺,眼睛有些睁不开,
我顺着他的目光也眯缝眼看去,路上的车尾灯被拉的长长的,有些弯曲,有些缥缈.
那天我们喝到天亮,扫地的环卫工顺着阳光向我们走来,
看着我们丢满一地的空酒罐,开心的笑了.
再后来.我在机场看到他,背着一件黑色的登山包.
他说要去走一走,
我朝他摇了下手,”滚去哪?”
阿莫显得有些亢奋.”不知道,到了再说.”
我说,”没想好你就去?”
他说,”对,这是未知的远方,你不懂,我要去乡野四处流浪,法兰恩就是我的信仰,哪里都是我的家.”
我说,”你就像蒲公英,飘散在西南姑娘们的闺房里,挥一挥鸡巴,不带走一丝精液.”
他说,”你就知道个鸡巴,老子这是去追寻梦想,”
我问他,”你这是决定要砍人了?”
阿莫摇摇头,”我不想庸庸碌碌的过着日子,但也没做什么大事的愿望,我只想在我的人生里增添一些不一样的色彩,至少老了以后,回忆起来没那么单调.”
我有些说不出话来,随口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阿莫背起背包,慢慢走向安检,
我听到他嘴里传来的声音,
”累了就回来.”
”傻逼.”
我冲着他离开的方向嘀咕着.
那以后我没再见过他.也没人在河边再陪我喝过酒,
有的只是各种应酬酒席宴前,各式各样的红酒,白酒,也有我喜欢的啤酒.
然而,喝到嘴里的只有苦涩.
在这些日复一日快要发霉的时光里,
有天我收到一封快递,
没有署名,寄信地址写的是纳尼亚
电视那么大的箱子,打开只有一张明信片和一根不知道什么动物骨头削制的鸡巴.
"我们总是在寻找梦想,可你个傻逼知道么,
诗和远方都是狗屎,
我在纳米比亚的库内内河流域操着狮子.
这里的阳光都他妈是绿色的,
过往的那些狗逼梦想都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那根鸡巴是地方特产,你放家里佛龛上供着吧"
”傻逼.”
我心想着,把明信片揉成纸团,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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