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向前走,子语靠着窗斜着身子。
莫言坐在车头,一腿弯曲,手扶着膝盖。已至盛夏,他的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的前臂。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汗水顺着他的鼻梁边留下,汗湿的额发,几屡贴着额角。
他问身边的福伯,福伯,听说你家在西津渡?
他的声音谦逊沉稳,语气不像莫少城那般抑扬顿挫。
是。福伯回道,他胡子已花白,满脸皱纹,沧桑而慈祥。长江边上,一家以水为生。我像少将军这么大的时候也在军中呆过。
哦?哪位将军麾下。
韩将军麾下。那时候打仗,在山东剿贼,韩将军身先士卒。还有一年,我们被金军包围,将军带一队人马,偷进金营,砍了金帅的首级。
嗯,那战打的漂亮。
少将军,当时打仗可不像这几年,进一步,退三步。
莫言没有答话。
对不起,少将军,是老朽失言。福伯见莫言有点沮丧,莫老将军和你都是好样的,只是这世事如此。
败军之将,有何借口?莫言自嘲。
这几年,大家对胜仗都望眼欲穿哪!福伯鞭打马匹,马蹄声淹没了他们的对话。
过了许久,莫言问道,福伯可会水?
嗯,自小水边长大怎么不会?
这水里打仗和陆地可有不同?
水里打仗? 那可要水性好了。
我在军中,有次差点淹死。那次之后我就学会游泳了。莫言轻轻一笑。
江南的弟兄会水的多,我听说有的人在水里能憋气足足一个时辰。福伯说。
莫言沉思入定,嘴角微微一笑。他的眼睛里似多了几分光彩。他从军中回来后,确实不太一样。子语心想,每当一谈起军中的事,他就是这样微笑的神情。以前见他笑的次数不多,就那次,她把他画成个将军,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笑出声来。
莫言回望,瞥见子语在看他。她赶紧闭了眼,佯装打盹。
他进来车里,林阙和雪见已经此起彼伏地打着呼噜。他坐到子语身边,路途遥远,你靠我肩膀睡吧。
子语会心一笑,侧头倚着他宽厚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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