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长闲,有了许多空疏的时间需要消磨,目光自然随了爽朗的秋气徜徉开去,不论厂房、草木或是平日那些呆木的面孔都变得明媚了很多。
金秋十月,本来是桂香满城的时节,前年匆匆来深圳游玩,那图书馆外漫溢的桂花香味尤在嗅中,而厂里散香没几天的桂花却早早落去。加上天气乍冷还暖,这南国的秋的况味,实在是淡薄得只如一瓶250ml的矿泉水,一口喝完就没留下什么余味。
花香,尤其是桂花这样季节性明显的花对于我们感知四时的移易是多么地必要。
最近新读的一本书里讲诗的兴发,其中辟了专章论述味觉在诗歌中的重要性,泛泛读过不明所以,现在因为写到花香想起这论点倒深以为然了。
令人怡悦的花香,除了南北街巷都常见的秋桂,还有一种栀子花。就我来说,栀子花多开在四川。几年前我去南充,见临街多有阿姨解篓叫卖,一捧捧的白花馥郁袭人,深有简书上一位诗友写的“繁华深馥旅人裳”的意味。我当时不知花名,却是一见则喜,买了一捧捧到朋友宿舍,她接过花束,微微笑着走向阳台。阳台上,深红浅白一排花草,透明玻璃瓶里插着的正是我买的一种,其时花容失色,正合于更换的了。
四月末的成都,潮润的雨季已经开始,偶然雨过天晴,看见街上拉过去的花板车,在高色调的蓝天白云和建筑街道间格外明艳,让人忍不住要追着花贩去拍照。这时候你会发现,在闻惯了的玫瑰百合香以外,经过花板车的流风里,栀子花的馨香一天天地浓郁了起来。又过了几天,栀子花就开得满城都是了,花店的入口、菜市场的门前、人潮聚散的路口到处都可见结捧的白花,五元一捧不约而同,绝不多要,路过时随手买一捧,放到工位上、带回宿舍里能香上三四天。有时下班较晚,匆匆回家的天桥下碰到还剩着没卖完的花板车,六块钱带走两捧略显焉萎的花朵,也觉得是占了好大一个便宜。
对于我们没有庭院能遍植绿草四时把玩的人们来说,栀子花的花期太短,喧嚷不过月余即告来年再见,任你花坊街角遍寻也不再有的时候,心中难免就会有隐隐的怅然。
当然,这份怅然也如弱质的花朵一样不会长留。某一天你走过庭院深深的小区临街的转角,突然闻到一阵无风自溢的沁香,其时正是初夏,缅桂花正悄悄的把它的花朵藏在葱绿的枝叶间开放。
缅桂花色白而暗,略近于黄,开时含羞藏在几片叶子间,叫人不易见着,花香却很浓郁,人站在树下闻久了会有眩晕的感觉。
所以缅桂花的赏玩,最好是挑了几朵以绳串之,挂之手上项上、廊下窗下,方容易得着一点清淡的香气。我在苏州时,常见着些阿姨边串边卖着缅桂花,口里“阿要白兰花~阿要白兰花~”的唱着,柔糯的吴音沁着素雅的花香,真足够编织一份婉约的江南故梦。
我们市里有一条专植缅桂并以此命名的街道,我在高中的时候发现了它,后来有事没事喜欢常去走走。初夏时节,整条街上馥郁了缅桂花香,呼吸一深人就醉了。醉人的除了花香,还有夜晚的烧烤、早晨的过桥米线、臻品面包店的香味…总之,这条街上的一切混合成了一种故乡特有的情味,叫人沉醉。
拉杂写下这些,从上午开始到现在正好费去了一天的光景,所指却也不分明。我所以写花香,一来是我的趣味所致,二者也是因为老弟的趣味,他对于女人的趣味。世人好以花比女人,我也未能免俗。只是我对于女人及一切的人常有一种敬畏,或以为神敬而远之,或以为鬼恐而避之,总之都不利于我贴近了去写人事。
前面翻书看到海棠无香,张爱玲将之引为恨事,我今也不知是邪?非邪?
不管了,下班,出门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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