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尽江南》是《江南三部曲》第三部 ,谭功达的后代谭端午,这位生活在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知识分子,这是我们熟悉的年代,恢复高考,改革开放,个体户出现,乡镇企业崛起,城市大拆大建,房地产行业起步,这是一个祖辈和父辈都无法想象的黄金时代,身处期中的诗人谭端午,却在社会中迅速贬值,成了时代的边缘人。
20世纪80年代初是个诗意的年代,诗人光芒四射,吸引众多文学少女,有着“光明前途”的青年诗人谭端午和文学少女李秀蓉在招隐寺一相逢,就偷吃了禁果。分别一年后再次相遇结成夫妻。谭端午成了一个坐在地方志办公室里“一天天烂掉”的失败者,改名为庞家玉的妻子却脱胎换骨,变为了精英律师。谭端午每月两千多一点的工资只够他抽烟,虽然仍然写诗,却羞于拿出去发表。妻子的收入却跨越式增加,声望和欲望也在肥厚起来。小说从家庭的角度来描写时代,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挣扎着的人物命运。
一、游离时代的旁观者
谭端午是恢复高考以后的大学生,有了诗人的名声,又进入了哲学系攻读硕士学位,成了社会的精英。踌躇满志的他,毕业时遇上了一件席卷全国的大事,以为正是创造历史,旋转乾坤的时机,情绪高亢地投入其中,却发现自己像发了一场高烧。从北京回来后,开始自我放逐,拒绝导师安排的工作。后经陈守仁、徐吉士的帮助,几经周折,才在鹤浦市政府地方志办公室找到一份工作。这个轻闲的地方,他自由上班,看看欧阳修的《新五代史》,听听海顿或莫扎特的曲子。他既没有物质追求,也没有精神欲望,只是冷眼看这个世界,游离于时代之外,成了一个无用之人,被妻子称为一天天在烂下去。
他遗传了祖父辈理想主义的血脉,祖母陆秀米在理想破灭后闭门不出,隔绝于社会之外。父亲谭功达在理想规划失败后,在花家舍禁而不出。他在年轻时投入地亢奋了一次,逃回家后,认识到自己既无力改变时代,又不愿随波逐流,只能守住内心的平静,做一个社会的局外人。在单位与人保持友好且得体的社交距离,在家对妻子也是不关心不干涉,对儿子只关心他的身心健康,而不在意他的学习成绩。这既是他认识世界的方式,也是他自我保护的手段。
二、追赶时代的成功者
李秀蓉船舶制造专业毕业,毕业后没有从事专业对口的工作,很长一段时间中满足于摆地摊,倒卖廉价服装,还开过一家专卖绿豆糕的小店,很快就倒闭了。丈夫想让徐吉士帮她找份工作,她已经摸到了时代跳动的隐秘脉搏,认定和那些早已被宣布出局的酸腐文人搞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经过高人指点和自学,如愿取得了律师执照,与人合伙,在大西路上开办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从此成了成功人士。
不过她获得成功的手段并不高明:律师执照是作弊得来的,儿子升学是花钱托关系办成的,就连唐宁湾房子被占这件事,也是黑社会出面帮忙摆平的。学法知法的她,一次次试探道德的底线,在法律边缘打擦边球。她每天接到伤害底层百姓的案件,如强拆案,弃婴案,企业改制工人下岗案等,面对他们的遭遇,她会流泪,内心纠结、迷茫、痛苦,这些负面情绪累积,像结石一样化不开。她越成功,犯的错越多,她一次次去西藏想找到灵魂的栖息地,却至死都到不了西藏。另一位搞房地产的商人陈守仁,拆迁开发越成功,犯的错误就越多。他在远离城市的地方,为自己建造了“呼啸山庄”的别墅,最后却倒在了家门外。
他们与时代合谋获得了成功,内心却还保有一块纯洁的地方,他们内心始终不得安宁,直至反噬其身。
三、寻找精神家园的流浪者
绿珠父母都是生意人,十七岁那年与母亲大吵一架,开始离家出走,唯一的伴侣是随身携带的悲哀,游遍了大半个中国之后,到了甘肃的敦煌,被姨夫陈守仁带回。为了远离俗世的喧嚣,绿珠拒绝融入陈守仁的交际圈,径直走向了远方。
绿珠超然于物质世界之外,没有世俗纷争的喧嚣,却有灵魂出窍的清静。她鼓动陈守仁捐资 “大自然基金会”,支持环境污染的治理。她拿着相机在鹤浦范围内拍鸟,想弄清楚鸟的种群、存量以及主要的栖息地。她又去云南的山林里建设乌托邦。可是她被想象出来的乌托邦生活弄得心力交瘁,最后她选择回到现实,回到鹤浦。开始时,他和谭端午一样与现实保持距离,多年的漂泊和流浪之后,她清醒地意识到,在这个时代,纯净的精神家园不可能找到,乌托帮不过是另一种现实。当人人都贪婪地攫取所谓的“成功”、沉溺于享乐主义,那么社会道德的底线便越来越低,最终受到伤害的是生存在这个社会里的每一个个体,所以踏实地做一点保护环境的事,让人和自然和谐相处。
《春尽江南》小说中,谭端午、李秀蓉、陈守仁、绿珠、还有谭端午的大哥王元庆等,这些人物都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挣扎,资本像飓风一样刮遍仲春的江南,有的人选择冷眼旁观,有的人选择投身其中,还有人选择精神探索,不过他们都没有忘记给自己的灵魂寻找家园。作者用小说的形式,揭示出个体精神世界的贫瘠和空虚,往往表现为物质欲望的扩大。同时指出物质财富的丰富消除不了精神上的痛苦,唯有守住内心的平静,才有生活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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