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虽享受荣宠,但是我还是想回到过去与他有一个新的开始,因为我亏欠他的太多了。
---------沈清欢
壹
靖国有四大世家,长安谢氏、琅琊王氏、清河崔氏以及姑苏顾氏。谢知安便是出自长安谢氏一族,素有谢家宝树之称。谢家自靖国开国以来,便久居京都长安。谢家历代皆任太子太傅一职。因其满门清贵家风严谨,谢家子弟个个饱读诗书,举止守礼,乃靖国典范。
谢家到了谢知安这一代,嫡系便只有谢知安这一个。旁系虽众多,然无人可及谢知安。谢知安一出生便背负了谢家整个嫡系的未来,谢家家主对谢知安尤其严厉。
沈清欢第一次见谢知安的时候是庆和五年。那天,沈清欢突发奇想去白马寺上香。那时适逢三月,正是桃花开得最灿烂的时候。许多官家小姐都去白马寺上香,祈求佛祖能赐一段桃花缘。
沈清欢根本没想到会在白马寺遇见自己的堂妹玉琼郡主沈云歌。沈清欢素来与沈云歌不和,是整个长安公开的秘密。沈清欢是靖远帝的胞妹,素来得宠因而性子骄纵,但凡只要与人起冲突,一鞭子过去是时有的事。
然而沈清欢虽骄纵,却是十分明事理,不会无缘无故鞭打她人。而沈云歌就不是了,沈云歌是端亲王与王妃唯一的女儿,自幼深受父母的溺爱,性子无法无天。别人害怕沈清欢,她根本不怕,总是找沈清欢的麻烦。
沈清欢多次与沈云歌起冲突都选择避让,是因为她看到沈云歌就觉得膈应,不愿意理会。沈云歌却误解沈清欢怕她,更加有恃无恐。这不,一听到沈清欢去白马寺,也眼巴巴地跑到白马寺去找沈清欢的麻烦。
“公主,这玉琼郡主也来白马寺了。指不定又要找您的不快,您是时候给她点教训了,别让她以为您怕了她。”
“别担心,如若这次她再来闹事,我便拿鞭子抽她。”
“公主,奴婢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对这玉琼郡主处处忍让?”
“因为我是个懒人,我尤其害怕麻烦。而这玉琼就是个麻烦,而她娘就是个超级大麻烦。我要是抽了她,她娘到母后面前哭个三天三夜,我还不得被烦死啊。”
“可是这郡主日日找您不痛快,你躲着她也不是事啊。更何况您是太后的亲女儿,太后肯定帮您的。”
“我前几次躲着她,是因为我不想给母后添麻烦。我是姐姐,多让让她是应该的。但是这次她再这么气焰嚣张,我得给她几分颜色瞧瞧。让她明白,这大靖的公主从来都不是良善之徒。”
不出沈清欢的意料,沈云歌真的气势汹汹来堵她。结果当然是被沈清欢狠狠收拾了一顿。沈云歌只能带着愤懑的眼神瞪着沈清欢,而不敢真的动手。因为她既打不过沈清欢也不能以下犯上。往日里的小打小闹虽然她占了上风,只是沈清欢不予她计较,而她也乐意如此,却没想到今日的沈清欢一反常态。
“玉琼,我今日就告诉你:往后的日子见到我要绕道走!”沈清欢拿鞭子抵着沈云歌的脸,一字一顿的说。被迫望向沈清欢的沈云歌,这才清楚的看到沈清欢说话时的神情,那是一张多么疏远冷漠的脸。仿佛在沈清欢的眼里,她沈云歌就是一个跳梁小丑的存在,让她过去所积累的自视甚高在此刻土崩瓦解。这就是为什么她如此恨沈清欢的原因。
沈云歌第二个恨沈清欢的原因是因为谢知安。谢家知安,芝兰玉树,清风朗月般的人物,是长安城无数闺阁女子心中的佳婿。然而,谢知安却在白马寺与沈清欢相遇了。明明是沈清欢气焰嚣张地教训她人,然而无意间撞见此事的谢知安却选择支持沈清欢。
于谢知安而言,他从来都不信眼见为实。他只信他自己。所以,在看见沈清欢欺负人时,他没有武断地认为沈清欢性子嚣张跋扈。而是在一旁观看许久只为弄清原委,证明自己是对的。
没错,谢知安从一开始就相信沈清欢,因为阳光下身穿红衣的女子惊艳了他的双眼。
那是他生命里从未遇过的炽热,镶金边的火红衣袖在扬鞭时的飞舞成了谢知安灰白人生里的唯一色彩。
贰
自从白马寺一遇,谢知安便辗转反侧,希望能再见沈清欢一次。好不容易从太子口中打探到沈清欢的踪迹,便欣喜若狂地筹谋着再次相遇的场景。
于是庆和五年七夕,沈清欢偷偷溜出宫玩耍。在那万千灯火点亮,行人摩肩擦踵而过的夜晚,她遇见了那个在灯火最亮处面带笑意,姿容出色的男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那一刻,沈清欢莫名地想起这句诗。
后来便见那公子一步步拨开拥挤的人群向她走来,此时沈清欢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期待着那俊美公子的靠近。
随着他一步步地走近,沈清欢开始听不到周围嘈杂的声音,唯有自己的心脏在一下下的跳动。
那俊美公子就走到距离沈清欢三步的距离便停下,弯下身子给她行礼:“在下谢家知安,请问姑娘可否愿意同我一起放一盏花灯。”
靖国自古便有这样的传统习俗,七夕节男女出门逛,如若男子有看中的姑娘,便可邀请其一同放花灯。如若女子答应了男子的请求便是应允对方的示爱,日后男子便可上门提亲。
沈清欢微微恍过神,急忙点头应允:“谢公子,我名唤沈清欢,你可唤我清欢。”
“那你也唤我知安可好?”见沈清欢还沉迷自己的容貌,谢知安的笑意逐渐加深,看来生得一副好相貌就是占优势,追妻之路就比别人快了几步。
沈清欢被谢知安的笑容迷得神智渐失,谢知安见此拽着沈清欢的衣袖往河边而去。
此时河面波光粼粼,照应着岸上的灯火。水面上漂浮着形式多样的花灯,河岸边也站着一对对相谈甚欢的男女。此刻,沈清欢有种会跟谢知安永远在一起的强烈感觉。
两人都在字条上写下各自的愿望:
愿身旁的人此生安康平安喜乐。
愿能与身旁的人长长久久,荣辱与共。
将字条放入花灯,看着花灯一步步顺着水流飘走。沈清欢转头看向身旁的人,谢知安依旧盯着花灯,灯火照映着他的脸,沈清欢顿生出一种想要时光停留的念头。往后的日子里,沈清欢还是会时常想念今日的美好。
“清欢,以后我们每年都来这里放花灯可好?”谢知安忽而转过头颇为认真地商量道。
“知安,我很想答应你。但是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沈清欢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十分为难。
谢知安却打断了沈清欢还未说出口的话:“清欢,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信我?”谢知安温柔的神色让沈清欢的惶恐不安得到安抚,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今日过后你只要乖乖在宫里呆着,我会安排好一切。你无需害怕,有我在。往后发生什么,你只要信我便可。”
“好,我答应你。”沈清欢在谢知安的身上看到了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自信,她开始期待谢知安未来会带给她怎样的惊喜。
对于沈清欢的点头应允,谢知安欣喜若狂,伸手就将沈清欢搂在怀里,沈清欢虽觉突兀但是并不排斥相反还有些欣喜。日后,每每想起这个时刻,沈清欢都会感叹美色惑人。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宫里,你之前认识我?”沈清欢有些后知后觉。
“今年三月初三白马寺,我目睹了你教训玉琼郡主的场面。你当时扬鞭的样子顿时就把我迷住了。那日过后我就四处打探,想要再见你一面。今日于你而言是初遇,于我而言是蓄谋已久的再见。”
“你不会觉得我鞭打他人的行为很恶毒吗?你也不问我为什么要鞭打她?”
“我相信你!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无缘无故会挥鞭子的人,如果真有人被你鞭打了,那就是他们已经开始挑战你的底线了。人活一世,最难的就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那些不好的流言都起于严于待人宽以律己,而我活在世家多年,最明白的就是凡事不可信,我只信我自己。”谢知安说着说着神色忽而转向正经:“清欢,我必须告诉你。我喜欢你,喜欢你最真实的样子,不会因为世人的眼光而有所改变。不管他人如何看待,你只要信我的真心便可,我以真心换你的真心才是我的目的。”
谢知安的话没有使用华丽辞藻直白坦然,一字一句神情恳切,很不符合他长安四公子之一的身份。但是却是沈清欢一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她想,今生今世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像谢知安一样在她的生命里留下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如果日后两人不得善终,她也绝对不会再喜欢上第二个男人了。
叁
庆和五年秋,沈清欢约了谢知安一起去看白马寺还愿。那天,谢知安却姗姗来迟,穿着平日里根本不会穿的深色衣服,交谈中有些回避沈清欢的接触,似乎藏着心事。
“知安,今年年初白马寺的桃花开得可真好看,可谓长安一绝。可惜啊,陪我看桃花的人不是你。”
“没关系,以后每年我都陪你来看桃花。多亏这一场桃花盛景,让我遇见了你。”沈清欢笑了,忽然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眼泛泪光地看向身旁之人:“知安,你说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谢知安伸手摸摸沈清欢的头,双眼泛着温柔而美好的光芒:“傻丫头,你要相信我。我答应你的,拼了命也会努力做到。”
沈清欢趁谢知安不注意时转过身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滴。这就是谢知安,总是拼命地护着她,从不告诉她,他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做了多大地努力。她也尽力装作不知情,假装不曾闻见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两天前,谢家家主的书房
年近五旬的谢家家主谢必行此刻怒容难掩,即使眼前能扔的东西都已经扔完了,还是怒气未消。
“竖子无畏啊!你谢知安胆大包天,居然置谢家基业于不顾,去肖想那高不可攀的皇族公主。那沈氏皇族岂是好相与的。你前面那么多年圣贤书都白读了,你是否还记得你是谢家嫡系子弟,承载着我们谢家的未来!”
面对盛怒之中的谢必行,谢知安依旧跪得笔直,神情没有一丝害怕与后悔。
“父亲,谢家除了我还有昀弟。我尚了公主也不会改变我是谢家人的身份,日后昀弟在我的辅佐之下依旧可以管好谢家。您就放心吧。”
“知昀能跟你比吗?别说他庶出的身份,就单单治世才能也远远不及你。谢家这庞大的家业,旁系都在虎视眈眈,也就只有你才会想着把大权让出来。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宁愿你当初娶了那玉琼郡主,至少你还能保住你的官位。郡主虽没有公主身份尊贵,但是成为郡主的夫君不会影响你的仕途,还能凭借着亲王女婿的身份助我谢家发展壮大。知安,你是为父唯一的孩子,为父真的不愿意见你如此自毁前程啊。”
谢知安毕竟是谢必行的亲儿子,谢必行生气归生气,还是希望他能走上正轨。于是,谢必行走到谢知安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要求他放弃最初的想法。
“父亲,谢家至靖国开国以来便蒙受盛宠,如今与清河崔氏、琅玡王氏及姑苏顾氏并称为靖国四大世家。四大世家中,唯有谢家定居长安,您可知为何?从曾祖父开始,太子太傅一职便一直由我们谢家当任,您可知为何?当今天子不顾世家反对依然要实行科举制,您可知为何?”
不等谢必行开口,谢知安已经替他回答了:“那是因为谢家是四大家族中唯一把圣人言行当做家中子弟培养标准的家族。圣上需要我们谢家做天下之表率,拥护沈氏皇族。如今海晏河清,圣上极力推行科举制就是为了压制世家,而谢家身为第一世家自然首当其冲。无论我是否放弃仕途,圣上都不会允许谢家人继续掌控朝廷的主要官职。因此,父亲想要的谢家继续壮大根本不可能实现,我们能做的就是顺势而为。”
“一派胡言!谢家蒙受盛宠已有数百年,更何况族中子弟个个出类拔萃举止守礼,又岂是区区寒门子弟能取代的。你休要妖言惑众,让我同意你尚主的决定。你身为谢家子弟,今日竟为了儿女私情而放弃仕途,丢弃了身为谢家嫡子的职责,甚至巧言令色企图蛊惑为父。为父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来人,上家法!”
不待仆人将荆条呈上来,谢必行已上前几步从仆人手里夺过荆条,用力鞭打在谢知安身上。不一会儿,谢知安白色的外衣上出现了无数的破口,每个破口下血肉模糊的伤口不停地渗血,即使这样,谢知安依旧跪得笔直,神情倔强。无论谢必行怎么规劝,谢知安还是不肯妥协。
肆
庆和七年三月初三,嘉慧长公主沈清欢与谢知安大婚。十里红妆,迎亲队伍所到之处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好奇是什么样的天香国色让谢家郎君放弃仕途也要娶回家?
众所周知,靖国律例凡尚主者不得入仕。因为靖国开国皇帝便是前朝驸马篡位而来的,因而靖国公主至开国以来所嫁之人都是无用之徒。而今日嘉慧长公主沈清欢却打破了这个传统,嫁给了靖国最年轻有为的青年,自然引起无数人的好奇心。
比起大婚时的高调行事,婚后谢知安夫妇二人足不出户,也谢绝外人的来访。谢知安潜心研究史书,意图将毕生所学融合于一书中,教化谢家后人。沈清欢也在家里抚琴作画,沈清欢平生最爱便是以乐会友,如今与谢知安琴瑟和鸣倒也十分甜蜜。
庆和八年春闱,无数学子涌向长安参加科举。今年科举的主考官是谢知昀,得知谢知昀成为主考官后,谢知安便辗转反侧忧心忡忡。谢知安的不安,沈清欢也有所发觉,只是每次当她问起时,谢知安都以“无事”二字来应付他,不想让她担心。
没多久,长安便爆出一出惊人眼球的戏码。得以殿试的举子中有人被告为舞弊,而此人是世家的旁系子弟。无数学子对此不满大闹长安,靖帝得知此事后大怒,下令要谢家人彻查,否则便剥去谢必行的太子太傅之位,并禁止谢家子弟再入仕。
事后,谢知昀日日上公主府拜访谢知安,谢知安也次次早出晚归。沈清欢这些日子常常见不到谢知安。后来从下人口中得知,谢必行今日来访,谢家父子二人此刻正在书房商议。沈清欢想着婚后再也没见过谢必行这位公公,今日公公还上门了,必须好好招待,便让下人做了一桌菜,自己则去书房请人。
刚刚靠近书房,就听见争吵声,沈清欢轻声示意下人离开,自己则趴在门边偷听。
“父亲,您先别动怒。今日这科举舞弊的罪名我们谢家恐怕是担定了。这几日无论我们如何
查,线索都被人毁得一干二净。”
“早就说知昀不堪大用,你非得让他代替你执掌谢家。如今知昀闯下如此大祸,我们谢家果真要亡于此吗?”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谢必行就怒火中烧,如果不是谢知安执意要尚主,哪会轮到谢知昀担任此次科举主考官,以至于被人动了手脚,连累了谢家数百年的名声。
“父亲,知昀年少过于急功近利难免被人利用,我们如今最要紧是查出究竟是谁在针对我们谢家。”
“你心里可有答案,可是当今那位?”谢必行了然于胸,后半句话用的是唇语。
谢知安轻轻颌首肯定了谢必行的猜测,谢必行顿时捶胸顿足,往后踉跄了几步,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
“知安啊,你的预料是没错,我一开始是信你的,但是为父不甘心啊。谢家发展了百年,好不容易成为世家之首。我总是下意识去相信圣上对我们谢家是信任的,圣上不会对谢家出手的。枉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你这孩子看得通透。谢家的好日子该到头了,为父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务必保住知昀,保住谢家子孙。”这一刻,年过半百的谢必行卸去了一生的斗志,像个普通的托孤老人。
“父亲,我会同圣上求情,只要我们谢氏一族离开长安,知昀的事应该会雨过天晴。父亲您暂且放心,圣上要的是世家的权力和威望,只要我们不再沾染朝廷政务,凭着谢家多年的名声,我们谢氏一族即使离开长安也不会埋没的。”
沈清欢第一次与谢必行心平气和地吃饭却不料是今生最后一次,今日过后谢必行带着谢氏一族离开了京都长安,长安第一世家——谢家的故事就此拉下帷幕。
谢家人离开长安那天,沈清欢陪着谢知安到城外给谢家人送行。随着谢家人车队身影的慢慢消失,沈清欢侧头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的眼里充满无奈、自责、遗憾,那一刻沈清欢心如针扎般难受。她明白了从那一刻起,他就只有她了。
庆和十年十月中天气渐渐转凉,谢知安患上了风寒,沈清欢细心照顾了许久,谢知安才渐渐好转。
那日,院里栽的枫叶红了一大片,沈清欢扶着谢知安到院落里观赏。
谢知安因患上风寒而苍白的脸比平日多添了几分脆弱:“秋天到了,往年这个时候父亲和弟弟们最喜欢在枫叶树下对弈,这些年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北边天寒地冻,父亲的身子可受的了?”说到谢家人时,神色总是不免黯然,思虑过重反而引起咳嗽。
沈清欢神色紧张,害怕谢知安再次受凉,连忙把谢知安往回扶。比起沈清欢的紧张,谢知安反而很神色自然,咳了几声便就着枫叶树下的石凳坐下来,也把沈清欢拽坐在一旁。虽然天气寒凉,好在仆人们已在石凳上铺上厚厚的坐垫,所以倒也不是十分冰凉。
“清欢,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来找我,而是好好活下去。”
“知安,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只是贪凉又思虑过重才染上风寒,怎么会离开我呢?”沈清欢对谢知安提出的话题一点也不想回应。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他怎么舍得放下她离开呢。
“是啊,我只是偶感风寒。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我,就当作哄我开心好了。”
“我答应你!”沈清欢见不得谢知安失望,最终还是答应了。即使她的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见此,谢知安顿时眉开眼笑,竟比漫天的枫叶还要惑人心神。
结尾
“然后呢?姑祖母您快说,然后公主和驸马怎么样了?”一个身穿黄色宫装的小姑娘坐在沈清欢的身旁,瞪着水汪汪的双眼听着沈清欢讲故事,对于戛然而止的故事尤为不满足,拽着沈清欢的袖子疯狂撒娇。
“后来呀——公主和驸马恩爱了许多年,被传为后世佳话。”小姑娘听到自己心满意足的结局就跟沈清欢告别,欢欢喜喜地随着宫人回宫。
小姑娘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故事里的公主和驸马就是自己的姑祖母和姑祖父,也不知道故事的结局并不是以幸福收场。
谢知安后来得了肺痨而死,即使是死亡也没有让他害怕。临终前他最挂念是北边的谢家人,沈清欢问他可曾后悔娶了她,谢知安只是笑了笑坚定地说出两个字“不悔”。
谢知安是不曾后悔,然而沈清欢却一直活在后悔当中。在世人眼里,包括谢家人都认为谢知安爱沈清欢多过于沈清欢爱谢知安。他们两个之间,一直是谢知安在筹谋付出,而沈清欢一直是别动接受谢知安的付出,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
然而事实是沈清欢爱惨了谢知安,他要她相信他,她便装作不知情被动地接受他对她的好,只有这样他才会放心。他一意孤行,为了娶她放弃仕途,被谢家人唾骂,被谢必行打伤,而她只是跪在靖帝的书房前求一道赐婚圣旨。靖帝劝她不要趟这趟混水,她还是咬牙坚持。靖帝心软,最终答应了她。
其实她一直明白谢知安娶她是对谢家最好的保护方式,只有这样靖帝要对付谢家也会因为自己妹妹而手下留情。身在这个皇权鼎立的时代,惊才潋滟的谢知安注定仕途受阻,不是因为他爱上了沈清欢,而是因为他是谢家人。谢知安看明白了,沈清欢也明白,只是局外人不明白罢了。
沈清欢穷尽一生扮演谢知安想要她扮演的角色,本该与谢知安幸福一生,却不料谢知安还是耐不住愧疚,早早离世。沈清欢委曲求全为的是与其长相厮守,却因为谢知安的早早退场而一直活在内疚和自责中。因为太爱他,所以把他的付出都看在眼里,内心备受煎熬。
如果有来生,我不做那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你也不是那光风霁月般的世家公子,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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