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残月若一块失去了光泽的鹅卵石,隐于天边。积蓄了彻夜的露珠,顺着叶片跳落,飘散在翠绿的草尖。正值春夏相交,晓来雨过,空气中透着些清冷,并似有水汽氤氲。
春光正好,恰逢周末。我一脸不情愿的被母亲拉起晨跑,母亲已经进入了状态,我仍于一旁懒洋洋地揉着惺忪睡眼。 “空气多好,快点,跑起来,天天呆家里怎么行?”在伊地不断催促下,我渐渐打起精神,迈开了双腿。
一路跑来,精神不由因这变化之大一震,犹记上次来时,小草才刚抽出嫩芽,而此时它己大有挤满长堤之势。绿水逶迤,芳草长堤;翠眉千丝,郁郁成荫。轻轻踏在这天上人间,耳旁窸窣着风的轻语,鼻尖回荡着草的清香,似梦似幻,让人如痴如醉。
天还朦朦,初阳藏在一片云雾之中,远处的塔楼衬在曦光下,有些看不真切,我收回了远眺的目光,感受身上传来的阵阵热意,心中亦不由生出些闷意。我扯扯衬衣,努力平复着心情。继续跑了一段,非但未能消却,反而更甚之了。
就当我准备歇息,忽的,鼻尖传来一阵馥郁芬芳,一扫先前心中的烦闷。我寻着那片芬芳而去,蜿蜒曲折,一片树荫之后,竟是一片花海,无数蝴蝶花按颜色划分得泾渭分明,微风轻拂,花瓣摇曳间,如有万千蝴蝶翩然欲飞,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晨光熹微,映于其上,光彩流转之间,摄人心神,我不由呆了一刹。
于这半亩花海中闲庭信步,放眼望去,一片万紫千红中,却夹杂了些黑色。细细看来,竟有几人带着铲子挖花!粘泥的衣服,满地的蝴蝶花,这些无一不在表明他们便是凶手,我仿佛听到了花儿的哀鸣。花海中央已经空出了一条小径,他们却仍未收手,贪婪的人类呵!
我心中愤愤,嘴上不由轻啐一口,但亦仅止于此了。我追上前方的母亲,指着那些人,同伊道:“看,还有人偷花!”母亲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笑而不语。
回程途中,我心中一直充斥着那群人的身影,我开始后悔,悔恨自己的懦弱;悔恨自己在花儿需要帮助时冷眼旁观;悔恨自己默许那些人的恶行。在我看到时,我未说一句,那怕一句。我想,便是我的冷漠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
又重游那片花海,我不忍再去细观,眼神匆匆一扫而过,那一抹黑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姹紫,我又愣了一瞬。母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们应该是花农吧。”
我脑中浮出自己先前的轻蔑与妄言,浮出那些花农的身影,那穿着破旧的绿大褂,黑长裤的身影。我心中忽地生出些敬意,觉得那满身灰尘,半蹲着的身影,刹时高大了,而且愈来愈大,须仰视才见。
空中的云雾也终消散开,骄阳肆意挥霍着他的光芒,铺满了整个大地,亦洒在了整片花海。我痴痴地看着眼前的花海,想到这盛景,仅是那些花农凭着一双手所造就的,便突然感觉这片花海与先前有所不同,它再不单单只是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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