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音乐厅里座无虚席,一千多人安静地聆听奥地利钢琴家的钢琴独奏会。身穿白色礼服的阿纳斯塔西娅,聚光灯下向观众鞠躬致意,并用中文问好,接着就开始了演奏。她坐得笔直,雪白的连衣裙,金色的长发,与黑色的三角钢琴成鲜明的对比。
第一首曲子很欢快,她的双手在琴键上飞舞,她的身子跟着节奏起伏,在每一个音符中倾入自己的全部感情。这时候,观众席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沉浸在音乐之中。
第二首曲子很悠扬,仿佛一个少女在林中散步,她时而沉思,时而欢笑,时而奔跑,时而驻足而望。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脑海中也有一个白衣少女,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闭上眼,她仿佛就在舞台上,在白衣的阿纳斯塔西娅身前,曼妙地舞姿,仿佛一个精灵,那么优雅、高傲、纯净、透明。
阿纳斯塔西娅演奏的是肖邦的作品:圆舞曲、小夜曲和幻想曲。我不是很懂音律,在音乐厅中滥竽充数。然而,艺术都是相同的。音乐和写作一样,创作者是肖邦,演奏者是阿纳斯塔西娅。听一场音乐会,就像听一场朗诵会,作品是名家的传世之作,自是值得欣赏,但现场聆听的,更是演奏者对作品的理解和演绎,这是另一种创作。
不然,这单调地钢琴独奏会,还不如在家直接听灌制的CD呢。当然,现场的氛围也很重要,音乐厅的音响设置,比起家里的音响效果要好上许多;加上隆重的礼节,与艺术家的面对面,比起一个人躲在家里听唱片,有仪式感多了。这也是对艺术的一种尊重吧。
在美妙的音乐中,我不禁浮想联翩。音乐是听的艺术,美术是看的艺术,写作是读的艺术,这些好像各不相同的艺术,都离不开生活,表达的是人的情感,只不过表现的形式不同而已。音乐用节奏的快慢、音律的变化、声音的高低,来表现人的内心和情绪;美术则用形状的大小、色彩的浓淡、光线的明暗来表现;它们都同写作的套路一样,有开始和发展,有高潮迭起,有最终的结局。欲扬先抑,欲擎故纵,名著的特点是,都一样可以抓住观众的心,让你无法逃离,让你牵肠挂肚。
正如奥斯卡王尔德评论说,在惠斯勒画出伦敦的雾之前,伦敦并没有雾。在梵高画出普罗旺斯的柏树前,普罗旺斯的柏树也一定少的可怜。在聆听阿纳斯塔西娅演绎肖邦的钢琴曲前,我的心里也只有贝多芬,没有肖邦。
令人陶醉的景致通常让我们意识到语言的贫乏,令人陶醉的音乐同样让我们意识到语言的贫乏。肖邦被称为钢琴诗人,是浪漫主义音乐的代表人,那些波兰舞曲,并不适合真的跳舞,却总让人想跟着翩翩起舞。
音乐会结束时的返场曲目是中国的茉莉花,熟悉的曲目响起,全场喝彩。这也是我唯一听懂了的一首曲子,因为太熟悉了,那节奏,那旋律,让我在心里跟着慢慢哼唱。阿纳斯塔西娅的演奏轻柔、舒缓,滑得像丝绸般从心中拂过。没文化的我,只能傻笑,然后说好听,真他妈好听。
话说,回家后第一件事,我就要恶补肖邦的钢琴曲,听懂音乐中的浪漫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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