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不在北京，回到家，打开BP机，大概有二十多人呼过我，那个在党校工作的哥们老松，呼我的次数最多，我总觉得他的事情，几乎100%都不靠谱，这次他像着魔一样使劲呼我，貌似应该有点靠谱的事情。
电话接通，他一顿臭骂之后，言归正传。
“有公司想高价买进外汇，你有办法吗？这次我是第一中间人，人家开价不低。”
我知道他要的不是美元现钞的那种外汇，而是类似美元汇票之类的转账外汇，这种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
我觉得实在没有把握，就敷衍了他一下。
另外还有很多电话，最少有一半，都提到“外汇”。甚至还有一个叫保罗的老外也呼我好几次。
这件事儿有点意思。
我和着个叫保罗的美国人挺熟，他在北京注册了一个外国公司驻京办，对外称是美国TTC公司，实际上他的业务是为芝加哥商会的一些会员公司处理有关中国方面的事宜，TTC公司对外宣传上，说他们是美国72家公司在北京的联合办事机构。
这小子在北大读过汉语，娶了个清华毕业的女孩儿，这个女孩厉害，一口气给保罗生了三个孩子。
保罗混得不错，在北京弄了个四合院，开着一辆黑色牌照的小排量奔驰车，一天到晚忙得四脚朝天，用后来演艺界时髦的话说，要给娃娃们赚奶粉钱。
我是在策划《老外眼中的北京》这个电视节目的时候，和保罗认识的，这个节目最后没有成功，我却和保罗成了朋友。
当我得知他是犹太人的时候，我和他聊起了二战期间在中国上海曾经发生过类似“辛德勒名单”的故事，立刻引起了他的兴趣，这个“洋鬼子”居然邀请我去建国饭店吃“洋餐”。期间适逢中国和以色列建立外交关系，他还拉我到他家一起喝茶，我们当时在一起，有一种很投缘的感觉。
不过和保罗在一起，我总忘不了葛朗台的那副嘴脸，其实他本人对中国人非常友好，而且他本人号称是半个中国人。
电话拨通，保罗挺“中国”，上来就和我约饭，犹太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我知道他找我一定有事，我恰好也想和他打探打探外汇方面的事宜。
那时候外汇也是双轨制，民间的价格和官方牌价，大约有20-30%的落差，我记得美元对人民币的官方牌价大约在6.5元水平，而北京民间的市场价格大约是8.8元上下，现钞价在9元上下。所以很多外商的投资性外汇，在一些地方都是悄不声地巧立名目通过民间的价格，兑换成人民币，有关部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保罗上来就和我谈外汇的事情。
保罗告诉我，有个香港商人，有200万美元现汇，想在北京快速用稍低于市场价兑换成人民币，问我是不是可以找到急需外汇的公司，按照市场价格把这些美元换成人民币。
按照老松他们提供的信息，200万美元，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需要，不过我当时估计，200万美元，也是保罗对我的一种投石问路，他拥有的外汇资源绝不止这么点。
根据保罗提出的条件，我答应他，可以用20万美元试试水，但要求我必须代表他们公司出面，纯粹中间人的事情，我不做。保罗答应了我的条件。
我很快和老松联系，让他约他的上家见面。最后我们约好见面的地方，是位于东四十条的**中心大酒店的大堂。这个老松加上他，竟然一共来了八个中间人，不过买家是后来品牌享誉国内电脑行业的那家公司的财务公司，他们来了两个经理。
我直接和那两个经理切磋了具体的交割条件，然后向老松这八个中间人宣布，他们每个人一美元可以赚一分钱，也就是一人2000元，五天以后，找老松要就可以了。然后就和财务公司的两个经理，跑到京城大厦中信银行、海淀知春路工商银行，办理美元和人民币的交割。
保罗公司的财务很是配合，所以事情很顺利。
那天下午，对方财务公司给了我一张20000元中间差价的支票，我顺手存在华夏证券公司中关村营业部我的私人账户上，第三天，取出16000元现金，给了老松，让他给另外几个中间人平均分配。
因为我是在那家财务公司开户行直接存入他们给我的支票，不存在账面资金不足的问题，交割完后我带着银行开具的入账手续，回到保罗在建国门中信大厦租用的办公室，和他交差取佣金。
保罗给我开的价格是1美元兑换8.65元人民币，我卖给客户是8.8元，中间人一共拿走0.08元，我和保罗共分到0.07元，一人一半，我们俩一共分到1.4万元。
这一把我是投石问路，而那家财务公司其实想吃进更多的美元，也是投石问路，双方心知肚明，所以没那么多废话，干净利落就把事情办完了。
我知道，国内一些公司都希望把境内买到的外汇，直接汇到境外，用他们自己的账户，手续很麻烦，如果通过“外企”账户处理，就比较便利了，这种情况下我就比较容易向上拉价，因为对方的小小麻烦，在保罗他们这里基本不算事儿。
保罗对这种事情门清，但他的身份，是不适合出面做这种事情的，试水成功以后，他给了我两个在京可以直接对外汇款的账户，并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我提出，做这种事情，我必须以他们公司工作人员的身份才行，我合计了一下手上的线索，估计在北京找到10余家每个月有大量美元缺口的公司，卖出200-500万美元并不是难事。
经过这次试水，保罗很认可我办事的精细和周到，同意我可以正式以TTC公司副总的身份，全权负责公司在国内以市场价格把美元兑换成人民币这种业务。
就这样，我名义上也算是正式成为保罗TTC公司办事处的一名高级员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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