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来了个中年男人办身份证,不知为啥他的性子有些急。
今天办证人不多,一直是稀稀拉拉的。中年男人到的时候,他的前面只有一个人正在办证。
他看着我正在给排在他前面的一位美女在照相,还是把户口本递给我,让我给他办证。我让他到后面的等候区坐一下,等那位美女办完了,我再叫他。
他退到等候区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走上前来,再提要办证的事。
看他那么急吼吼的样子,我真是无语了,只有笑着说:“你这小伙子真性急,这美女办完了就到你了,很快的。”
中年男人听我这么说后,本来急不可待的神情松懈下来,他笑了,说:“什么小伙子,我哪是什么小伙子。”
我逗他:“我看你就是个小伙子,相貌、身材、脾气都跟小伙子一个样。”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乖乖退回等候区坐着。
到他办证了,看他的户籍,76年生人(真假,对着比自己小3岁的人喊小伙子),在乡政府工作。他的神情由刚进大厅时的坐立不安变成了兴高采烈,除夸我外,连带公安局的人都一并夸了,说公安局的人就是这么情商高。等他办完证,我请他对我的工作评价时,他意犹未竟地问:“特别满意在哪点?我要评价为特别满意。”
我知道,今天我的一句“小伙子”搔到了他的痒处,让他十分受用。
他的感受,相信中年人都深有体会。
没有哪个人是服老的,人到中年,虽然明知自己的外貌已有所改变,但总是自欺欺人得希望在别人眼中还是年轻时的样子,别人对你的称呼似乎就成了检验自己是否年轻的试镜石。
如果别人将喊的比实际年龄小,你会为此高兴一整天。如果别人将你喊的比实际年龄大,你会一下子怀疑自己是不是老得特别明显,心情也会变得低落起来。
原来,我一直以为只有女人、城里人才在意别人怎么称呼她,谁知男人、农村人也同样在意。
记得两年前,局里请了位近60岁的乡下男人守大门。这位男人头发全白了,门牙也掉了,穿着也不讲究,整天穿着个大大垮垮地棉衣,脚上拖着一双棉鞋,看上去70岁都不止。
有一次,我喊了一批工作物质要进局大院,当运物质的车进大门时,守门的那位男人因为不熟悉车不让进。司机给我打电话后,我走到传达室,对守门的男人说:“叔,麻烦你开下门,是我喊的货。”
守门的男人听我这么说,将门开了,边开边说:“喊什么叔啊,咱俩差不多大,喊我老向得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淡定了。
一直以来,在称呼人上,我从没犯过错误。由己及人,自己喜欢被别人喊年轻,自然也就对别人往年轻里喊。平时,跟相熟的人,小时候喊叔叔、阿姨的,长大后都改称哥哥、姐姐。关系好的,明明比我大十多岁,我都叫他(她)们“小刘、小陈、小鲁”之类的。他(她)们或是会脆生生地答一句“哎”,或是会骂:“你这砍脑壳的,随时无大无小。”嘴里虽是抱怨,语气却带着满怀的欢喜。
但那天在对着守门的男人时,我犯了错误,将他往老了喊,让他不高兴了。
其实,之所以对他犯错误,是因为他外形就像个70多岁的老人,而且在过去,好多乡下人喜欢别人把自己喊大一点,认为这才显得尊重人。我跟他不熟,再加上他的外形,自然不敢随便把他往小了喊,怕他以为我不尊重他。
哪知是我落伍了,像如此不讲究的乡下男人观念也是与时俱进的,喜欢年轻的称呼。
我的一声”叔“让他不开心,他的一句”咱俩差不多大“同时也让我郁闷了。
“我老得像他那个样子了?那平时好多高中生对我‘姐’、姐‘的叫是哄我的?连高中生都会骗人了?”
带着不自信的沮丧跟闺蜜说,闺蜜哈哈大笑,教训我说:“活该,谁让你把别人喊老的?看不出吗,他是故意报复你。”
报复我?他做到了,打击一个中年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她往老了喊。
经过那次教训后,我对不熟悉的农村人的称呼也改变了,尽量把人往小了喊。
下了几次乡,我将比我大二十多岁的人称声“老姐姐、老哥子”,他(她)们都非常乐意,没有不被尊重的反感情绪。
我终于明白,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城里人还是农村人,渴望年轻,是所有人的心理。就如同一年四季,人们都是对春天盼望的。
当有一天青春不在了,但心里对青春的向往同样在。别人将你称呼年轻时,心里就会窃喜自己尚还能抓住青春的尾巴。有时尽管觉得这种称呼是谎言,但也喜欢活在这美丽的谎言中。
生活实苦,人有时需要这些美丽的谎言麻痹一下,以便以更轻快地状态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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