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每次跟我家人交谈,都能被他们在心上剜肉一次。
今天本来在微信上跟我妈说些有的没的。然后我爸语音过来两条,第一条:把你现在公司的名称,地址,老板姓名电话发过来。语气很严肃强硬。我带着他是不是发错人的疑惑,打开第二条语音,内容是:你小姨儿子去了**后,跟家人失去联系,今天你小姨突然接到陌生电话,对方要两万块钱。我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是担心我会跟那个没见过面的表哥一样,突然有一天问他要钱啊。我还以为他担心我生命安全呢。
前些日子,给我妈视频。我爸说今年挣了点小钱,特别开心。我说:那你们去海南旅游吧,玩个半个月一个月的。我妈也说:从来没去旅游过也没见过海。特别想去。我说:趁着现在有钱有闲,身体还可以,赶紧享受几年吧。你们如果想好了,我给你们订机票和酒店。我妈:你哥咋办?我要过去给他做饭。我们跟他一起去。我:你们不在身边时候也没见他一个30岁男人把自己饿死啊,而且过年那几天机票贵,人也多。你们先过去,大不了让他过年一个人坐飞机过去嘛。我妈:你哥一个聋哑人,坐飞机不安全。我 ,没有回复。
还有前几天,我在微信上问我爸:给你新买的手机好用吗?他过了很久发了一条语音过来。语气仿佛是吃了炸药般:被你哥都快气死了还新手机呢。我,没回他。
某天又收到我妈三十多条的连环语音。大概内容是:我聋哑的哥哥又被网上的骗子“女友”,骗了七八万。他们已经替他还了不少,我哥现在被他们逼着去派出所报了案的同时还在跟骗子聊得火热,对方还一直在以各种理由要钱。另外他各种网络平台也借了不少,之前各种隐瞒,如今眼看利息像滚雪球越来越多自己还不上后,就以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明着问他们要钱还账。老之前吧,还以各种理由舔着脸问他们要过好几次钱,他们两人分别前前后后给了不少,每次都是要一千给两千这种。我妈最后一条语音是:你说你哥这样咋办啊?我听完胸口一股闷气简直快要窒息。我回:你们为啥又给他擦屁股?我妈回:他一个聋哑人,能咋办?我回:他脑子又没残疾。我妈:无数次被骗子骗可不是脑子有问题嘛。我回:你们就不应该替他还,反正又没有以你们名义借钱。让他不论被人打还是坐牢长个记性也好啊。我妈:我不替他给他朋友还钱,他以后就没朋友了啊!都是因为他没老婆惹的祸,不怪他。你赶紧给你哥找个老婆就好了。我没回。我妈又发过来语音:给你说,有一次我发现你哥给我转账2000的记录,我可开心了,到处跟人说我儿子孝顺。后面才发现是你哥拿我手机给他转钱,把他收钱的记录在我手机上删除了,他给我转账的留下了。他还经常看我和你爸的手机,还看你跟我的聊天记录,把我的语音一条条转成文字,就怕我给你说他坏话。我回:那你们赶紧把手机密码改了,支付密码改了,房产证也赶紧换成你们的名字。我妈:你快跟你哥聊聊,让他知道那个人是骗子。我:警察给他说都没用,我说他会听嘛。而且这是第n次了吧,我之前又不是没劝过,结果非但没被感激,还被他当着你们面打一巴掌。我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我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关系了。我妈:哟,去年那一巴掌你还记得呢,你不是也还手了嘛,公平了呀。而且他是你亲哥,你还真不跟他说话了呀?
我说:对,我跟他断绝关系了。而且我要是你们就不管他,一个30多岁的成年人,还要怎么管啊,就应该自己犯的错自己弥补。我妈:我跟你不一样,我们是父母,做不到你这么狠心。
我:你们这一天天糟心的,出去玩一个月散散心吧,要不这你们平时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本该拿来享受的钱都被你儿子打水漂了。我妈:你哥这样我们哪敢出去玩啊,也没心情。我说:你们在身边就能时刻看着他不被骗子骗了?能没收他的手机?能追回来被骗的钱了?我妈:哎,替他还的那几万确实可以去好多地方玩了呢。
我说:这就是你们从小就没教育好他,对他太溺爱,还一直在替他弥补他的错误。所以他现在这样就是你们的报应。我妈:那你怎么没跟你哥一样?我:我从小想要啥都得不到,看书自我教育的呗。我妈:哎哟,把你还能的不行了。
没错,我哥几乎是一个人渣,做了不少恶心的事情。但直到去年发生的一些事,才让我对他彻底失望,并决定跟他断绝关系。去年我在家复习,准备考三跨的研究生彻底逃离我的家。当时我父母不在,就我跟我哥两人在家。因为从小被我家人洗脑的思想:你生下来就是照顾你哥的。所以我一边在紧张的备考,一边在一个培训机构兼职,还一边照顾着我哥的饮食起居。仿佛一个无微不至的免费保姆,每天去菜市场买他喜欢的菜,按他的工作节奏精心准备饭菜,就算这样,有时候还会被他甩脸子嫌弃不好吃。除此之外,我要给他洗衣服,洗他的床上用品,当然家务活也是我的。他的朋友过来做客我要负责招待。家里停水我一个人去小区指定地方,将两大桶二十公斤重的水走几百米爬几层楼提回去。这期间我一直觉得没任何问题。我甚至觉得这是做为妹妹的义务,自己做得也理所应当。
一天周末他说要去一个地方找朋友玩。我就正常去兼职了,晚上加班回来十一点多了,洗漱完换好睡衣,因为没吃下午饭,饿的不行,刚拿开水泡好泡面,还没吃。就接到我妈电话:你哥出车祸了。你赶紧去看看。我说:哪个地方哪个医院?我妈:我们接到某地区急诊部电话,医院我没听清楚。挂了电话,我赶紧穿衣服,拿钱,拿身份证往外跑。同时还让一个医院工作的朋友帮我打听是哪个医院。上了出租车,心脏狂跳,胃已经饿得体会不到饿了,但还是吃了几口随手拿的面包。结果没过半小时,因为紧张,怕他死掉,我吐了,吐的全是水,还有苦味。后面又吐了一次,因为胃里已经没有食物了,一直在干呕。夜里快两点,身体快虚脱的我终于到了医院,得知他是大腿骨头断了,生命没有大碍,人在打吊针。于是我一个人前前后后忙着挂号找医生。我爸妈来了后只是在一旁满脸愁容的坐着。后来他半夜转市区大医院,也是我一个人跑前跑后找各种医生,挂号缴费,办理住院,我爸在转院路上的副驾驶睡着了。而我饿着肚子一夜没闭眼。
等我哥身体情况好一些后问他事故原因,他说是他后面有个大货车追他的尾。我们当时信了他,觉得就是货车司机酒驾或疲劳驾驶。这期间,我帮他给他单位请假,也去医院帮着做各种大大小小的检查,还要给他和伺候他的我爸妈准备食物。偏偏医院食堂的饭他不爱吃偏要吃自家做的,于是我就天天两头跑,去市场买菜,早起给他做饭,然后送到医院。同时我还要去联系当地交警问原因,还在处理他保险的事情。我爸呢,一个不爱操心的人,什么都等着我。甚至在我哥手术时候在手术室外睡的打鼾。我妈呢虽然爱操心,却无奈没能力,只是嘴上一直抱怨我爸没本事,还是让我去处理各种事情。
一次我爸不在,我哥偏要下床去卫生间(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下地的),我妈拗不过他,非得也让我搀着去卫生间。我把脸扭过去,却感觉到自己的裙子湿了,没错,被他尿湿了。给我妈说,我妈直接笑了,笑的可开心了,甚至发出了爽朗银铃般的笑声。我哥也是笑,没有道歉。我面无表情的默默的在医院洗手间,手洗了裙子然后就穿上了。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后来我一遍遍给交警打电话询问进度,交警态度非常差的给我说,出事地点没有摄像头,卡车司机得过段时间才能找到。给我爸说了后,我爸阴谋论的说:现在哪个地方没有摄像头啊,会不会酒驾的司机贿赂了交警。我想也有可能。这种大事,我哥应该不会撒谎。就和我爸两人顶着酷夏中午的大太阳坐车到事故地点去各种问人,还走了很远很远路去事故现场拍照拍视频。过了一周,交警打电话过来说司机找到了,事故原因也出来了:是你哥晚上骑车骑太快,自己撞上了货车掉下来的石块。我当时充满各种疑惑,不断求证原因。五大三粗的交警直接没耐心对我吼起来了,我爸此时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默不作声,仿佛不存在。我又问交警:会不会路灯太黑,他没看见,他也说自己骑得不快啊。交警点了一支烟,没好气的说:我们都分析过这车痕了,你哥绝对超速了,而且这现场照片也可以看出来路灯很亮。我:可我哥说是卡车从后面撞的他。交警这时候直接用拿着烟的手指很近的指着我脸怒吼道:你哥摩托车坏的明明是前面,怎么就被撞后面了呢,人家卡车司机的车一点都没事,只是掉了几块货,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
回医院再次问我哥原因,他依旧坚持他的说法。于是我想是不是我手语太差,跟他沟通有信息差,就打电话拜托他的领导找了一个会手语也能说出一点话的同事过来。然而我哥他的说法依旧没有变。我跟我爸这时候还是信他的,于是我们决定再次去一趟事故地点。这次下着小雨,我们又前后跑了几百米跟我哥视频确认事故地点。去找当时拨打120的人确认事实。
这期间,交警催着我要签事故确认书,我们一遍遍询问我哥真实原因,结果他很不耐烦直接发火也不说话。后来交警到医院要确认笔录,我又打电话给他领导找翻译过来。他依旧坚持他的说法。
我和我爸妈一开始都想不通他为什么撒谎,后来我想明白了。他从小到大都从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而我父母对待他的错误往往都是暴力。所以这导致他以后的人生面对错误时,要不就是撒谎要不就是死不承认。
对了,在医院期间所有医生和护士都以为我是姐姐。而且在我纠正过后,他们还依旧叫错。问了一个护士:是我长得老的原因吗?她:你太操心了,像姐姐。我无法反驳,于是跟他有关的所有大小事情,人家都直接来找我对接,而不是他本人和我的父母。
他从医院做完手术回家要休息几个月。期间我妈可谓是像皇帝一般照顾他,依旧帮他在床上解决屎尿问题。我妈还让我去买各种骨头给他熬汤,所有饮食必须清淡按着他的口味来。这期间我依旧没有闲下来,前前后后跑他各种保险事宜。当然我哥这么舒适和清闲肯定是要搞出一些事情的。有几天我们发现他情绪很不对劲,一直抱着手机。因为他在几年前就一直被网络上骗子骗钱。所以我爸妈要我偷偷的看了他的手机密码,看了他的短信。才知道果然又在被一个骗子以女朋友要买各种东西为由要钱。他自己没积蓄,休息又没工资,就从网络上各种平台借了钱给那骗子。当我爸妈知道后起气得不行,沉不住气直接戳穿他骗子的事,因为他知道我爸妈手机玩得不遛,就还是死不承认。当他自己把手机给我爸让他找证据时,我爸把他手机给我,他这时急了,要抢。但我还是翻出来给他看了。于是他直接给了我响亮的一巴掌。我当时就还手了。我爸妈在旁边各种拉我。然后我就回另一个房间哭去了。同时也能清晰的听到我妈的哭声。除此之外,死一般的寂静。
后面我妈在陪着他散步时,他在一个大桥上先是威胁我妈要跳下去自杀,后面又直接把我妈手机扔下去了。回来后我爸妈就帮他把他欠的账还了,我爸还在那偷偷算账:医院花了六七万(因为各种原因社保和保险几乎没有报销),又给他还账花了......哎。
这之后骗子依旧在聊着。我妈依旧在毫无怨言的伺候着我家那位“皇帝”。
对了,在此期间我爸妈还一直怂恿我去看他的手机,我拒绝了。他们依旧没有放弃我的作用,一直给我说:你这么聪明,去网上帮你哥骗个媳妇吧。我回:我是有能力,但我有道德。我不。你们也做好你们儿子一辈子找不到媳妇的准备吧。而我爸妈仿佛没听到一样,以后的日子还是不断在我耳边说我哥的事情,让我一遍遍的去医院和他单位处理假条等各种事宜。当然,我考研的事情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完全耽搁了。
那些日子,我每天被负能量包围,没人可去倾诉,也没有发泄的渠道。自己去网上自测了抑郁症,发现是中度。后来我想不能这样,再这样下去我会死在这儿。我要彻底逃离这儿。即使他们万般阻挠。但我还是问朋友借了钱,买了新疆到深圳的机票。坐飞机出发前都没给他们说我去哪。
身无分文来到这个没有一个亲戚和朋友的陌生大城市,虽然很辛苦,但我却觉得很幸福。因为感觉只要离开家哪都很幸福。如今两年多已经过去,之前几个月还想着过年或许会回去吧,或许某一天也会回去吧。但发生了这些事后,我决定过年不回去了。
某天跟我妈随口说我在学英语,以后想去国外生活。我妈:现在国外那么乱,有啥好的。而且你个子这么小,哪会有外国人看上你。我:我又没说是现在去。而且我去那边也不在乎谁看不看上我。我妈:那你就不管我们了?你好绝情好自私啊。
没错她从小就说我自私,哪怕是我为了他们放弃自己的未来也依旧被这样说。所以听到她这些话后,我已经情绪免疫了。但我也悄悄发了誓:以后绝对不回去,一定要把雅思考了,努力挣钱,把他们在我身上花的钱还掉就远走高飞。我也不在乎孝道和他人的看法了。
回顾我从小到大受得委屈,甚至会觉得自己如今健康的活着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因为我的人生就是一场tmd被他们提前设计好的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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