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那天下午，正值白露。我坐在床上一针一线细细的缝着给妹妹的发带，不知道怎么就讲起太婆。我跟她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太婆还在的时候，不够懂事。她在我在她身边的日子，每天变着法子给我做吃的，花费了许多精力，我却不够珍惜，吃了一两口就嫌不好吃。以前听舅舅当笑话一样讲给我听，她听说我暑假要来，拿出自己不多的钱去买了很多鸡蛋放在抽屉里，就是为了等我来了煮给我吃。暑假太婆明明想我晚上回来跟她一起睡，我却总是因为贪玩每天留宿在姨妈家，而她也不说，而我明明看得懂她的期盼我也当做没看见。为数不多的一回，傍晚回去，看到她一个人在大厅坐在竹椅上睡着了。余晖洒在她的腿上，有了很重的年代感，心里竟有些害怕。这时候已经入秋了，空气温度都有些冰凉，我鼻子一酸，进屋拿了毯子披在她身上。却弄醒了她，她说，崽儿回来了，晚上想吃什么……在太婆最后的两年里，她一直咳嗽，却不肯去看病吃药，我买了生姜熬汤给她喝。她也不喝，我喝了一口，她才慢慢悠悠的喝下去。晚上睡觉总是咳到后半夜，还强忍着。我就拿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她哄我睡觉一样。我知道她睡的不好，早上四点多就起来，去阳台拿着把蒲扇，边咳嗽边打着转儿。我都知道。有一次我看着她醒了，也跟了出去，她问我怎么醒的这么早，是不是她把我吵醒了。我说没有，我睡不着。然后看着她坐在摆放在阳台的躺椅上，一阵咳嗽。在她去世之后的三四年后，我咳嗽了一个冬天，终于明白了那是种什么感觉，疼的不得了。后来我回来上学，再后来我听到表哥跟我说她摔到了腿，再后来她去世了。我被我妈拦着，不让回去见她最后一面。然后就这样结束了这一生的缘分。我告诉妹妹，从前我也很单纯善良，我从前的梦想不是当画家当作家，我只想建一个养老院，收容所有的老人。这是太婆给我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