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当户对

一、

大巴刚下高速，三叔在微信上问我，还有多久到家。

我说还有半小时。

三叔说，刚路过你们家门口，听你妈说你们今天回来，我正好没事开车去车站接你们。

我说，不用了，我们下车直接打车就好了。

三叔说，没事，也是碰巧我在家。

……

到了约定地点，没一会三叔就到了。

回去路上，小北问，堂妹几年级了。

三叔说，开学上初一了。

我问，成绩咋样，跟姑姑家的老二比呢？

三叔说，总分差了十来分。

我转头跟小北说，之前老二成绩干不过堂妹的，现在男孩子发育了，要反超了。

三叔说，老喜欢看电视。

我说，这个就只能靠你们家长多督促了。

三叔说，我跟她说，怎么着都得上个大学。没学历找的婆家肯定也没学历，什么水平找什么样水平的人，有多少大学生会娶初中生高中生的。

我转头跟小北说，你看，科斯定律三叔也知道。

小北白了我一眼。

我想起小北刚认识我的时候跟我说过这么一个事。

她上高中那会跟着我岳母去姨妈家吃饭，姨妈问她还念书吗？

她答，还念。

姨妈就冲着我岳母说，还念什么念，不如早点下来打工，还能给家里多点补贴。你看我们家孩子，现在一个月挣好几千。

我岳母说，孩子想念我砸锅卖铁也给她念，她要是不想念，我也不强求。

姨妈说，就小北这长相，出去打几年工，回来找个小老板没啥问题。闺女家花那么多钱干啥，还不如留着给儿子用。

……

讲完小北还跟我说，长的好看的人多了，人家老板凭什么要我呀？再说我几斤几两我自己还不清楚，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普通人而已。

二、

前天，大伯家乔迁让过去聚聚。

之前我们不在家，这种人情往来的事情都是我妈代表我们一家去，现在我们回来了，就只能自己去了。

表弟一大早就过来接上我们一起。

大伯家在市里，开车到那大概一个半小时。

小北晕车早早在后座睡着了。

表弟说，跟你说个事。

我说，你说。

表弟说，前阵子，我弟弟不是上初中报名么。你知道我们家房子的学区不是一中，如果想弄到一中去，不仅要花钱，还要一个学区是一中的房产证。正好XX家（大伯家亲戚）房子的学区就是一中，而且跟我们家一个姓，这样就会省很多麻烦。我们就想问他借用一下。然后就是不借，中间也请大舅（我大伯）他们帮忙沟通，但是沟通了几次还是不借。

我说，且不说你家跟他家本来就不是直接的亲戚关系，即便是亲戚关系，别人也可以不借，这有什么好说的。

表弟说，你看每年春节聚会，饭桌上大家敬来敬去的，好像交情很深，但是一到真有事的时候，哪怕是这点小忙都帮不上。我要他房产证有啥用，又不能卖钱。

我说，可能人家觉得有什么风险你不知道而已。而且就算交情真的很深，不借也是别人的自由。我跟你关系很好，我跟你借东西你就一定要借吗？我能因为你不借我东西就说你不好吗？

表弟叹了口气，还是怪自己没本事，要是我是个大老板，兴许就借了。

我说，你能把这事转变成这么积极的想法也不错，也许人家也是觉得以后没什么地方能用得上你家的，所以就不想麻烦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之前的一篇文章里面就聊过亲友的“势利”，有次跟朋友聊天，他就提起这事，他说你家的亲友怎么都这么冷血，我们家这边的关系就很密切。

首先我也不觉得“势利”是个贬义词，我也没有说感情或者血缘的纽带就是脆弱不堪的。

感情当然有用，有非常大的用。

但我们也得认清现实，就是人的感情是有限的。

假如你今天失恋了，心情不好，你在你微信几十上百的好友里能找到几个这样的人——听说你失恋了，立马放下手里的工作过来安慰你，哄你开心？

三个有吗？

做事若总喜欢谈“感情”，那可能会经常失望。

三、

胖哥六月的时候在微信上找我，那会我还在上海。

胖哥说，我这边有个朋友，在Adobe做用户研究的，他们最近想采访一些做视频教程的UP主，你有空吗？

我说，只要不是来找我追回软件费用的就没问题。

三个月过去了，前几天终于在家里用远程会议的形式把这个访谈做完了。

访谈中有一个问题是——做教程类UP主这么久，你的收入水平大概是怎样的？

我说，做到现在快两年了，不考虑买各种设备这些支出，就纯看收入的话，所有渠道加起来不会超过3000块。

说完我看到摄像头那边负责采访的同学露出略显苦涩的微笑。

我接着说，跟你讲个比较有意思的点吧。

我之前看了好几个同类型且粉丝量级和我差不多的up主，我发现我的充电人数算相对比较多的了。

后来因为我想一直做下去，就肯定要考虑变现，于是我就开始给工程文件收费。

你猜怎么着，从那之后我的充电人数骤减。

但这还不是我想说的那个有意思的点，我想说的是，充电人数骤减之后，我的总收入却因为别人购买工程文件而变多了。

之前觉得我做教程不容易想鼓励一下我的朋友看到我变现了，可能就觉得没必要再充电了。

而另外一拨人，可能是从来不会充电的人，也就是所谓的“白嫖党”（中性词）。

他们想要工程文件来让自己学的快一些甚至是买回去交作业，他们却是给我贡献收入的主力军。

所以客观上来说，真正支持我把教程做下去并且一直做到现在的人，不是那些把我设为“特别关注”每次视频还没看就先“三连”学的时候也很认真甚至动不动还会说“UP主你声音真好听我好喜欢你”的人，而是那些压根就不知道我是谁只是偶然刷到我的视频甚至学习也没什么耐心的人。

四、

“门当户对”这个词在我们现代人眼里多少有点“封建色彩”。

但随着年龄增长，对这个世界的观察越来越深入，我发现这个世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门当户对”。

只不过和过去比起来不再局限于家世背景了而已，现在还会看长相、学历、家庭条件……

有次跟同事聊天，聊到自由恋爱这个话题。

我说，所谓的自由恋爱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自由。那些可以被我们接触到的异性，其实已经被筛选过了。我们不过是一个范围里面“自由”地选择而已。而这个可选范围的层次由很大程度上由我们自己的层次决定。 

萌姐偶尔会在群里让我们给介绍男朋友，我们问她什么条件。

她说，帅就行。

我说，那你得先变成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