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tacenda

第二篇 tacenda

冬天的早晨总是特别冷，昨晚下的雪在融化，化雪的时候寒意刺骨。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餐馆外的椅子上。餐厅里明亮的灯光透过玻璃，反而显得昏黄。

其中一个穿着邋遢的牛仔裤，看得出时常运动而显得修长的身板，套着宽大的风衣反而显得瘦些。旁边坐的那个远远看去就顶着蓬松头。

风衣掏着口袋，摸了半天，找了根烟，很不熟练划了根火柴，先开了口，我从来不抽烟，可他们告诉我烟可以消愁，我偷拿了根，兄弟要不要来根烟？突然又嘿嘿笑了，说，忘了你不会要的。

慢慢地点了烟，猛地洗了一口，火星在昏暗的早晨显得特别亮眼。呛得猛咳了几下。

风衣接着说，这么多年就你对我不离不弃，我不开心就找你。可有件心里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六年了，暗恋，可是她都不知道有个我。

蓬松头一脸尴尬的笑着，这时候除了沉默能说什么？

风衣看着烟灰越拉越长，说，她是我的邻居，第一次见到短发的她，我在房间的窗台上，发呆，看到远远的窗台上，短发的她走出来，清秀，一下子我就愣住了。我还记得那天的阳光，反射在她脸上，很耀眼。那天的空气，我还猛吸了一口，特香甜。可是，我只敢那样远远看着她。后来一次，我远远听到她家里人喊她阿玉，我就记得牢牢的。读书时候都很辛苦，可是我很开心，因为每天读书的时候，我抬头就看见她书房的灯，那什么感觉？叫温暖。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我都被那种灯光召唤着，很开心。但是，我讨厌我自己的胆小，我不敢去找她去见她。

蓬松头保持着倾听者的友好微笑，继续沉默听着。

风衣在地上掐灭烟头，接着说，可是上个月我高考了，报的第一志愿在南方，我要去遥远的南方了，我这份暗恋终究是没有结果的，我要走了。我知道，到了南方还是有你陪着我。

风衣拉了拉衣服，慢慢起身，踱步走开了。走了几步，回头对蓬松头又摆了摆手。

......

蓬松头依旧坐在那里，保持着一贯的微笑，头顶上大大的M亮着。

蓬松头是麦当劳叔叔。坐在麦当劳门口的椅子上。

......

你见到一百次麦当劳叔叔，九十九次他都保持在那里。

因为他是个塑料人。

但今天不是，麦当劳今天搞活动，请了个人穿着麦当劳叔叔的塑料壳，带着小朋友玩耍。

里面那个兼职赚大学学费的，叫阿玉。

阿玉听着风衣说的是，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沉默地不说破。因为知道，风衣说的就是自己，为什么知道？因为这么多年，一直知道对面窗台上也有一个他，也悄悄地把那种青涩的感觉留在心底。但不知道，今时今刻会在这里，见证一份巧合。

因为阿玉一直以为，窗台的青春情愫不过是...

阿玉在麦当劳叔叔肚子里笑了起来，带着不自觉满脸的泪花，想起每个读书晚上对面窗台的灯光。

阿玉一下子骨气勇气，穿着麦当劳叔叔的塑料外套，向风衣追去。

后面麦当劳经理整个人呆掉，兼职的是个傻瓜吗？

......

阿玉追上风衣，一下子拉住手，犹豫了一下又触电般放开了。

风衣惊到，每次不开心都去找麦当劳叔叔聊天，第一次碰到活的了。

阿玉脱下外套，全世界仿佛都被冻住了，只有心跳声。噗通，噗通，噗通。

时间像冻僵了一样，不知道凝固了多久。

车水马龙，光影荏苒，他们就对着站着。

从窗台的灯光，到面对面站在一起，默默向对方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祈祷了许多年，如果的那份祈祷真的被上天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

.......

许久，风衣才开口，阿玉......

阿玉点点头。

风衣愣了很久接着说，刚才我说的...你都知道了...我不去找你...是因为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但是...我是个女生！我不愿意承认我是个同性恋，我更怕连累你！

风衣痛苦地抱头蹲在地上。

阿玉愣住，我以为你是男生。

风衣的眼泪一颗一颗落在地上，寒冷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就可以凝结住晶莹。

.......

阿玉一下跳起来，我一直不敢去找你，就是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是男生啊！我是个男孩子，我不敢以为自己怎么会喜欢男生！

风衣猛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阿玉，一下子扑到阿玉怀中。

太阳猛地从云端探出头来，照着白白的积雪，耀眼。

.......

阿玉说，我去北京念书，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风衣又不说话了。

三天后，风衣的录取通知书也寄来了。

差三分没上第一志愿，第二志愿是北京邮电学院，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