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当我内心嘈杂的时候,我会想起家乡的潮声。
曾偶然在深夜的阳台上,由窗罩往外延伸而成的狭义上的阳台,那塑料质感的红木沙发紧挨着,侧坐沙发,盘脚,便恰可把头隔阳台边沿,方静静看一眼安宁的村落,配以银光轻泻的皎月,那海潮声便一阵一阵夹杂着秋意袭来了。
因为它,了解到我大概不是孤独的,一直想着,在这里,也有一些年轻人在夜深人静时听着这灵动地、此起彼伏地声音;可有人对月展开无尽遐想,可有人任凭风潮拍打而一遍一遍细思衷肠,可有人在这静谧的夜里,披着月光进入梦乡。我相信是有的,因为仅我一人,这潮水的感觉就是变化的,时而活泼,时而深沉,时而安详,似一个善变的少女,曾在夏日里闹腾,也在春光里盎然,于是给了许多陪伴听潮的人。变化,让我感觉到了存在,以及时光的流逝。
我心里是明白这一点的,潮水实则是不变的,拍打在沙滩上,奋奋而起,然后回落,周而复始,哪里来了可爱,活泼,深沉,哀伤之语。人才是变化的主体(不同的人以及不同时段的自己),以至于写了许多关于潮水的,几乎都是不同的。但是慢慢意识到的是,我并没有去接受,去拥抱这种变化,进而给了自己一种欺骗的感觉。
正如今日看到七堇年《灯下尘自序 》里的这么一句:
人对抗自身弱点的方式,往往是愚蠢而且不自量力的。一次次走入同一种困局,寻找同一种快感,接受同一种失落。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下一次往往重蹈覆辙。
手里捏着气球,吹起,再慢慢泄气,然后继续吹起,雀跃,失落,以及夹杂着劳累,这也是许多人埋怨生活的动机。一个并不精彩但确切表达我对这句话的理解的比方。
体会很真实,也很无奈。了解到这一点是好事,改变这一点又何其艰难。
但至少我明白了这一层反复里,我所浪费掉的时间,那时还是欣赏着月色,聆听潮语的少年,现如今已开始思考人生的变化以及套给自己的困局,虽未白发苍苍,但终究感受到青春是会过去的,甚至往后难以给自己平静听潮的心情。
于是就会问自己:在这一点“新意没有”的模式下,我浪费着时间,为了什么?
为了一种简单的快乐,因为我就喜欢像这样:边记下自己所想的,边回忆迄今为止自己活着发生的事情。为记下我每一刻的想法,需要在我的人生扮演更多的角色,以及更多的时间做好这一点。虽没有深远的意义,只像自己在台上演戏,另一个自己在台下欣赏,欣赏我的人生,我的那些林林总总的低吟浅唱、峰回路转,留下的痕迹,顿时,“没有新意”便只针对旁观者了,我早已自得其乐。
当然也为了期待有一天走出那困局,毕竟没人愿意当一个愚蠢的人,这倒是个正统的回答了,只是自知并非圣贤,暂无思考出逃离的方法。
往后可能有许多让我改变想法的事情吧,但无所谓了,此时此刻,无论潮起潮落,我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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