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觉得,阳光照到身上,能够清晰感知它的重量和热度,或者可以察觉其急不可耐,一种力量——剥蚀的力量、成就的力量,或者占据的力量,如此丰沛,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忽略它的存在,不知不觉,占据了主导,身边将要是阳光的世界了。
而风,仍有一些冷静,这些日子,它有太多的表白与努力,把心事说给花蕊,于是山杏花开了,山桃花也开了,连翘和寒绯樱也匆匆地赶着开,开得这几一处,那儿一树,五彩斑斓的样子,有一些喜不自胜。
城廓与山野里的花,倾听风的吟唱,把自己开的不管不顾,全做了扑火的飞蛾,冲进风的怀抱里去,而风,总如此冷静,自顾自地吹着,吹开了花朵,也将花朵吹走,只留了花蕊,结了小小的青杏或山桃,或者什么也不去留住,像连翘与寒绯樱的枝头,除了多出的绿意,再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来标志一朵花曾经的存在了,一切都没有痕迹了。
风管不了那么多,风只是它自己。连翘与寒绯樱也懒得去管了,它们与阳光一起绿,一起将天空映衬的无比蔚蓝,它们只管绿意,铺天盖地的绿意,又像是受着风的召唤一般。
总是如此,风会裹挟了许多的故事,它是一位絮絮叨叨的老婆婆,仅仅是花开的倾听,怎么能够呢,和阳光一起,要占据了所有的城廓与乡野,并不减淡了热情,从黄昏讲到清晨,也从午后讲到日落,垂柳的叶子绽出来,满枝满树的鹅黄,风吹着鹅黄,阳光把鹅黄暖暖地照耀,有一些羞涩了,于是鹅黄把自己化身为碧绿。小叶女贞的叶子,也密密麻麻地绽开了,它听不了那么多温软的话语,但它并不心花怒放,只和其他的绿意一起,比如小草的绿意、二月兰的绿意,以及它的花开一起,做了季节忠实的倾听者,任由风与阳光把故事的脉胳写进叶片里去。
北纬38度,阳光暴烈,阳光让城市变得闪亮,让乡野化身空阔,没有什么能够在阳光里隐藏,大地上的一切,建筑,树木,河流、村庄,以及播下的种子、绽放的绿意,全都透明了,阳光的透明,或者风一样清亮的透明,于是,也变得闪亮了,或者成了闪亮本身。
这是春天第五个节气后的情形。这样的节气,是活到我们意志里去的,我们为此而津津乐道,作诗也歌唱,而天地,惦记着的只是阳光,是到达,黄经15度,仅仅这个就够了。或者惦记了风,改变风行走的姿态,让它变得柔软,更像是淑女,花朵的盛开,让风变得芬芳四溢,风便不再有冬天的属性,即使它仍那么冷静,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还能感受它的清凛,像触摸它绵长的记忆。
我想起来,北纬38度的田野,吹再多的风,播种都是在继续的。这是清明前后的日子,麦种化身为麦苗,麦苗青青,麦田里纵横交错,空白的部分亦然是枯褐色,存留着过往的记忆,而那些玉米的籽粒,是要点播到这样的空白里去的。麦子在七月收割,一株玉米要长到秋天来临,等候秋风吹过它的叶片与果穗,才要让自己成熟呢。这是生长的交错,即使踏上同一列时光的列车,时光还是能够交错成季节的丰饶,也化身大地的醇厚和甘甜。
清明前后,点瓜种豆。种植辣椒的那些年,我们做得最多的便是点种与穴播。正平整土地,整理出一畦一畦的样子,我们让每一畦都变得平坦而光滑,辣椒的一粒种子,才能轻轻地躺平了,而后,我们把细而轻软的沙子覆盖到上边,疏松而透气,辣椒张了两只小手的嫩芽,在晴空下,在细雨里,也在无比轻软的风里,从容生长。
那些年,我们在母亲的叮嘱里,守着阳光下的田野,播下一粒粒的种子,也播种一季季的希望。种到土地里去的,就是我们一家开销的依托,是我们的学费,是我们穿一件新衣,或者添置其他物品的依靠。
北纬38度的风和阳光,帮助了我们。它成就了大地上的一些,任由那些播种的籽粒生根长叶,开花结果,终是化作了我们日月的殷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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