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说肚子饿了,想吃“排丝”(其实就是米粉),可家里没有存货了,叫外卖又怕等得久,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吃泡面。
面不是普通的面,只有身在汕尾地区的人才知道哪种泡面好吃。蟹皇面(不是蟹黄面)作为汕尾地区特产的泡面,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存在了。让我感到惊奇的是,那个简单的包装,甚至连里面的调味包都未曾有过丝毫改变。
但就是这样简单朴素的蟹皇面,始终如一的味道,就算十几年不再吃也能记得那充满回忆的味道。
那味道,在童年里叫奢侈。小时候我也算是半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了,因为平时爸妈是不给零花钱的,当然主要还是没多余的钱给我们小孩子挥霍。平时爷爷难得给一毛钱就已经乐开了花,一毛钱在我手里就已经是一笔财富。而一包蟹皇面我印象中是1块钱,那就是天价了,平时根本吃不起。
可能有人会奇怪,泡面一般不都是用水泡着吃吗?那肯定是你没干吃过蟹皇面,实在是顶级的零食。所以,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我们只有等到过年拿到了利是钱,才敢豪横地拿出一块钱去买一整包蟹皇面解馋。
怎么吃也是有讲究的,在没开封前先把里面的面揉碎,但不能太碎,要有大拇指那么大的碎块才行。因为再碎了吃起来不够尽兴。随后打开封袋,取出里面的调味盐粉和麻油,再把盐粉和麻油一起倒进袋子里后充满摇匀,然后再取出一块放进嘴里,和着满足一口吃掉了童年。
再有蟹皇面的记忆已经是到了高中了。零食也不再是吸引我的东西了,没有了对零食的欲望,想再吃到㙰皇面就更难得了。但每次再吃时,我总会想起当时当境。
在那个被主人丢落在家乡的旧屋基地里(说起这基地,这世界上能懂的人真不多,能懂的基本都是好友了),和阿文还有阿牛,我们三个人聊天聊到半夜觉得肚子饿了,于是三个人搜遍底裤和鞋底都只能搜出三块多的钱来(实在是太穷了,都读到高中了,还是穷)。
那时候蟹皇面好像涨价了,要一块多,反正我们的钱只能买三包,还得三个人同去同回,一路严防死守着这三包我们散尽家财换来的宵夜。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我们是直接把面丢掉电热水壶里煮的。可能当时太饿,也太久没吃,也可能是用电热水壶煮出来的,种种原因导致那晚吃的蟹皇面是这辈子最好吃的面(这辈子还没过完,但目前还没有比当时好吃的出现,所以说最好吃不算骗人)。只是啊,吃完这一壶浸满友情的调味汤,我们便奔向各自的大学了。
背井离乡时,思念最扰人。虽没在异国,但也是他乡,在广州读大学的四年时光里,华农大校园的广阔,用四年都走不完,但就是这么大的校园,竟也装不下一颗游子心。
大学里唯一跟蟹皇面产生联系并一直维系到现在的只有小明同学了。那是一次回校时,我从家里带了一整箱的蟹皇面回宿舍。而作为一个优秀的宅男,能叫外卖就不会去食堂的合格大学生,自然看上我3分钟能吃上的蟹皇面了。不过小明更喜欢干吃,那味道直到大学毕业后,还特意打电话给我叫我寄一箱给他解解馋。
小明也不容易,大学谈了一场末日黄昏式的恋爱,毕业即分手。为这事,他整整失眠了好几年,把安眠药当糖吃,也是个长情的人。那时微信还没出来,我还通过QQ视频陪他喝酒,给他讲一宿别人的狗血爱情故事。那一晚,榨干了我二十几年的狗血爱情剧存货。
后来,小明有了明嫂和小小明,应该也算是从那场恋爱事故中走出来了。儿女情长不能再是他的主旋律了,得演一场叫做现实的协奏曲了。
时光一晃,现在在吃蟹皇面的是我的老婆了。因为生病了卧床休息,到晚上来时肚子饿了,于是我去给老婆去泡一碗蟹皇面(不是我不想放锅里加个蛋什么的,实在是老婆大人等不及)。整个泡面的过程一气呵成,开玩笑,能不好吗?怎么也是三十年的熟练工了!
可是当我把面送到老婆面前时,老婆看了一眼立马就脸黑了,这可把我整不会了。原来,按我的习惯泡面,我是先把面和两包调料一起先放碗里,再把开水淋下去。可是我老婆是先放一包调味粉,等掀盖时再把剩下那包麻油淋下去。
因为我没这么做,所以这面吃起来的感觉会不一样,或者我感觉就是少了点仪式感,应该是这样。
其实之前老婆有跟我提过一次说麻油要最后才放,我也记住了。但最终主导我完成泡面这过程的却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习惯是真的可以绕过大脑,变成一种本能。
第二天在给学生讲课时,就把关于习惯对人的影响的问题拿出来讲,也给学生分享了我两口子对于吃泡面这事的习惯问题。最后我对学生说,这事真险,吃碗泡面差点把婚离了。由此可见,一个习惯,哪怕再小,都有可能撬动你的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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