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由相生

心由相生 总集

心由相生 女儿篇

1

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就饱受相貌丑陋所带来的折磨。

在我还在就读幼儿园的时候，同龄人之间流行玩一种名叫传霉气的游戏。即是先认定一个人身上有着霉气，然后被拥有霉气的人所触碰到的家伙要快点碰到别人，也就是将霉气传出去，如若不然的话，那人将会倒一整天的霉。那时的我不知为何，总是成为霉气的源头。只要我一稍微对他人有着碰触，对方总会大叫『不好』，然后向别的人传递起霉气，有时连老师也会参与其中。但不管他们怎么想要将霉气传递给别人，都不会有人想要来碰我。毕竟，碰我只会加深这一状况。

虽然我一开始自信的认为自己身上没有霉气，可随着认定我身上有着霉气的人越来越多，我也渐渐的认为自己身上可能真有这东西。可无论我怎么用镜子寻找，亦或是拼命的洗净身体，他们依旧说我身上有着霉气。于是我想这可能只有他人才能看到，便放弃自己独自寻找的想法。虽说如此，但我当时没有一个能够交心的朋友，于是只能够把这件事情抛向我的父母。

可是向父亲询问是不可能的，他经常性的因为生意忙碌而不在家中，即使回到了家中也只是摆着一副阴沉的脸，跟他说话总是爱搭不理的，于是母亲便是我唯一的选择。我的母亲是个没文化的人，且性格十分的恶劣。有次我把朋友带回家中玩，朋友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她居然打电话给对方的家长，并且在电话之中臭骂了对方一顿。由于这个事件，那个朋友再也没有跟我在一起玩过。理由如上，向她询问这件事情需要巨大的勇气，而我没有这种勇气。

但我始终还是忍受不住，我想要尽快的摆脱霉气罐这个外号，融入正常的班级之中。终于，在一天晚上，我忍受不了解决这个事情的欲望，向母亲询问起了这件事情。

父亲一如往常没有在，餐桌上只有我和母亲。长方形的餐桌之上摆放着我最爱吃的清蒸鱼以及一些其他菜式，这些菜光靠我和母亲是无法吃完的，我想这是为了父亲而准备的吧，毕竟有时他会不打招呼的就回到家来，而母亲也就每天都会烧上足够三个人吃的饭菜。

虽然我本打算如同聊天一样和母亲讲起这件事情，但却迟迟的开不了口，因为她身边似乎充满了一种别跟我说话的气场。她眼睛看着虚空的地方，眼神一片茫然。看她这个样子，真是不想问她，但觉得心中的疑问不解决不行，反正她每天都差不多这个样子，再加上早晚都要开口询问，不如早早开口。于是我破开了她身边的气场，跟她说起了这件事情。

『他们真是岂有此理。』我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她之后，她这么说道。平稳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微微紧绷的手映入了我的眼帘。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子的母亲，她或许是在为我的事情而烦恼吧，当时的我是这么认为的。现在想来，我的母亲似乎也没有朋友，和我的境况无比相似，她是不是跟我经历过相同的事情呢，我不得而知。

虽然她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被大家认为有霉气的存在，但是却答应我明天回去学校解决这件事情。这种举动虽然让我不解，但是想到事情可以解决，我也就没有考虑那么多。当时我的脑袋之中全是以后美好生活的幻想，想着自己可以跟朋友一起去玩，一起聊天，积累的郁闷心情顿时消失不见。就这么抱着对于美好明天的想法，我安然入睡。

第二天早上，母亲一如往常的带着我到了幼儿园。由于她答应过会帮我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我用满是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看她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她就像是泼妇一样先是把老师大骂了一顿，接着又把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们一起骂上，直到园长好说歹说，表示会解决这个事情之后，她才罢了回家。

而我就呆呆的看着她做着这一切，整个人如堕云雾。因为声音太大，全幼儿园的视线全都被吸引了过来，街边路过的人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母亲早已走了，此刻在我面前的是一座地狱，我不想进去。

那天我并没有上学，我不好意思走进班级之中，只好在园长训斥老师的时候跑了出来。我在公园之中坐了整整的一天，直到月亮爬上了天空的正中央，我才被父亲找到带回家中。等我再次来到学校的时候，原本教导我们班的老师已经不见了，同班的同学用一种讨厌的眼神看着我。事后我才知道，她被幼儿园所解聘了。新的老师知道我的母亲不是好惹的人，除了必要的事情之外，不会跟我有着任何联系。同学们也不再和我有着说话，也不再开我的玩笑。我就像是班上的透明人一般。

我恨她，我的母亲。还有那冷淡的父亲。

2

度过了极其寂寞的幼儿园生涯之后，我来到了距离家很远的小学之中。虽然我家附近也有一所不错的学校，如果在那里上学的话只需要短短的十分钟的脚程而已，但是我却一点都没有想要去那座学校的意思。因为他们很可能会就读那所学校，我不想见到他们。

为了就读这所离家较远的学校，我拜托了一位亲戚，让我住在他的家中。虽然让父母来交涉会更加便利许多，但是我不会依靠他们，这对无责任的父母。在我自己的交涉之下，亲戚同意让给我一间空的房间，条件是我必须帮忙做些家务。于是我便开始了寄居的生活。

由于换了一个较远的小学，所以在开学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这也让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代表幼儿园的事件将不会影响到我的小学生涯。果不其然，我在新的地方很快就交到了新朋友，可以不用再过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

同时，我身上的一项天赋被发现了，那就是我的声音。我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我的声音却如同天籁之音，这是我以前不曾知道的，毕竟以前的我并不是经常讲话。在发现这项长处之后，我欣喜若狂。这代表除了长相丑陋作为特点的我，终于有了另外一项特点，我如何不高兴？但我没有想到的是，这甜美的声音居然打破了我原本应该平静的生活，再次将我推向了众人的对立面。

那时我就读的小学接下了市里关于儿童节的一个活动，据说会有市里的领导下来，所以学校之中很是重视。基本上每个班级都有着任务，我们的班级也有着要表演的节目。我们班级以前就曾经在校庆之中表演过一次唱歌节目，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由于这次的活动会有市里的权力人物来视察，同时要作为本地电视台的节目播出，所以学校的领导层对于这次活动的重视超出大家的想象，不仅仅是校长亲自来安排演出的细节，并且还一一安排表演的人和顺序。在其他的班级之上，并没有多大的改动，但是在我们班的时候却出了些问题。

校长希望我能够在幕后唱歌，而让另一个人配合着我的口型在前台。我拒绝了。那个人是我的同班同学，她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不仅有着乖乖女的性格，而且成绩十分不错，除了声音没有像她长相一般甜美以外，简直就接近于完美。像她这种人，是老师们最爱的学生，而我和她不同，我除了声音之外丝毫进不了他人的眼中。我们俩就像是硬币的两面一样，

我和她的关系并不是像是硬币一样黏在一起，相反，我们各属于各自的小圈子之中，在就读这所学校的两年之间，我和她没有说上过一句话。但我并不是因为圈子的问题就去排斥别人，只是不想让自己努力成为他人的嫁衣而已。

现在的我清楚明了其中的关系，现在的事情包括小时的事情其中都有一个最本质的原因，那就是因为我长得难看而已。

人是虚伪的，他们常常不会以最本质的原因来拒绝你。这次也是一样，校长也没有说因为我长得难看换下我，而是不停的说这次演出十分重要，要我为了班级考虑，放弃亲自上台唱歌的想法。

这是一招杀手锏，因为我一旦拒绝就是站在他人的对立面。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我找不到好的理由去拒绝他，因为这关系到集体的荣誉，而我们班是个有很强集体荣誉意识的班级，一进教室就可以看到贴了一面墙的奖状。于是他便在我的沉默之中决定了，我在后台唱歌，然后由那个好学生在前台蹦蹦跳跳。之后彩排也是按照这样的安排所决定，所有的人似乎觉得理所应当，并没有觉得这样的安排有着怎样的问题。但正是这样的态度，让我对于这场活动已经不报任何的期待。

彩排依旧继续，每每看到他人替代自己站在台上，心中一种憋屈和愤恨的感情就变得更加浓重，这种感觉随着校庆的临近，开始慢慢的堆积起来。在那时，我心中一个想法慢慢的浮现了上来，那就是与其要让自己参加自己不想去的活动，还不如突然来个意外让这个活动中止算了。

那时的我心中这么祈祷着，但是却没有任何的作用。在六月一号的那天，不仅活动如期举行，还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那天来了很多校外的人，不仅教育局的局长来了，连市长也到了这里。看着校长和老师在那些大肚人面前陪着笑脸，心中的滋味开始五谷陈杂了起来，就像是最后的稻草压在骆驼的身上。

在简短的演说词之后，校庆活动开始了。每个班级都将自己近期彩排的努力化为舞台上的光彩，流下青春的汗水。随着每个人拼命的演出，节目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高潮，观众们对于接下来节目也更加期待了。

就在众人的期待之中，快到了我们班级的表演时间。已经在等待之中度过漫长时间同学，已经显得极其亢奋。然后在主持人的介绍之下，终于到我们上场的时间。替代我唱歌的家伙和伴舞的人从后台的幕布之中小跑向舞台中央，而我则走向台后的更深之处，在老师引导之下，我来到一个独立的小房间之中，里面摆放着连接音响的麦克风。

接着，由我们班所表演的节目开始了。节目一开始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就像是彩排一样的顺利，但是在唱歌到一半的时候，问题出现了。我开始一转之前甜美的歌声，用极其别扭的声音替代。

此刻，正在舞台下的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站在台后的老师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立马把音响的电源给关闭了，整个大厅马上变得一片寂静。然后主持人立马上场将我的同班同学们赶了下来，下一个班级的节目很快就在舞台之上表演了起来。

被老师从那个小房间之中赶了出来，因为我的错，这场活动肯定是失败无疑了。他用十分严厉的口吻训斥着我，同时被赶下台的同学们用冰冷的表情看着我，四周其他班级的表演人员也看着我。我低着头，想在地上找一个缝钻进去，但是我没有找到那条缝。

在狂风暴雨的斥责声之中，我觉得十分委屈。心想明明就是他们欺负我，为什么我要承受这种责骂。就这么想着想着，不禁眼眶变得湿润了起来。我哭了。训斥声还在持续。

因为我的问题，原本算得上是完美的活动，现在完全被我给毁了。但电视节目并没有受多大的影响，毕竟不是实况直播，所以记者们可以那个片段剪了之后播出，并没有让这个事件完全闹大。虽说如此，但我在学校这次可算是出名了，全校的人口口相传之中，都知道我在校庆那天做的『好事』。

那段时间我变得极其敏感，只要有人看着我这边，我就认为他们是在盯着我看。有人窃窃私语，我就觉得他们是在因为校庆的事情而责骂我。这种仿佛被世界所厌恶的感觉，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但这些相对于我接下来的经历而言，却又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因为我破坏了活动，所以在班上可以说是没有立足之地。大家都讨厌我，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也开始疏远我。终于在一天，在班会之上，这些情绪被宣泄了出来，就像是审判女巫一般。

那天的班会，老师的表情很是难看。据他在班会之上所说的，我们班级因为搅黄了这种重大的活动，校方决定收回一切曾经给这个班级的荣耀。也就是说，铺满一面墙壁的奖状和锦旗都要被收回。

这件事情在我们班上就像导火线点燃了炸药桶，大家们纷纷把矛头指向了我，说为什么我一个人犯下的过错却要全班来承担。在这股喧噪的声讨之中，我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你做了这种事，难道一点都不想跟大家道歉吗？』

我听的出来，这是那个顶替我唱歌的人的声音。拜这个声音所赐，乱七八糟的声讨变成了一句口号，那就是『道歉！道歉』。班上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高声喊着这个口号，他们不停的挥舞着手臂，声音也愈来愈大，甚至将其他楼层的好事者们到吸引到了这里来。

众目睽睽之下，我无处躲藏，也无法逃跑。我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所以也就不想向面前的这些人道歉，这样我能够做的也只有将头低下来，然后再低下来，再低的更深一些。但是他们显然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我。

在喊了一阵子之后，他们见我没有丝毫要反省道歉的意思，便失去了耐心。先是一个纸团丢在我的脸上，然后是橡皮，铅笔。老师见事情不对，很快将全班的躁动安抚了下来。但是，我一点都不感谢他，因为他如果真的想要帮我的话，从他们让我道歉的那一刻就该如此，不对，应该是从校长要让我去台后的时候就帮我拒绝。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始终晚了。班中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有的只是一个地狱，由人构成的地狱。

3

上初中的时候，我考了一所离家近的学校。之所以不再次换个远点的学校，这是因为我对于未来的人生已经不抱有希望的缘故。我心想，让他们去吧，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有一点，我之所以能够看的这么开，是因为已经习惯被孤立的感觉。

将近十年的孤立生涯，让我对于寂寞的感觉已经亲如兄弟。事到如今，人类心里对于同伴的渴望在我的身上已经荡然无存。感觉就像是独行的侠客，我一个人抗负着所有的重量，丝毫也不与人分享。

现在我所就读的是一所女子中学，由于离家很近，所以班上不乏熟悉的面孔。不止有我的小学同学，甚至我的幼儿园同学也有。虽然我认为过去了那么多的时间，她们应该不会为了以前的事情斤斤计较，但我显然是错误的。

在这所女子中学之中，升学的压力十分的大，可这所学校采取的却是闭校的政策，所以压力必须要找其他的方式发泄出来。

『喂，你到底反省没有。』

此刻的我被绑住手脚丢在角落，在我的正前方站着几个同班同学。他们之中有一个我认识的面孔，那人便是顶替我上舞台的那个乖乖女。自从校庆时因为我出尽糗事之后，她便经常来找我的麻烦。此刻她就是几个人之间的领头人。

倘若真是怨未消，现在的我或许不会如此的挣扎，只会认命的由她们所摆布。但是她们之所以这样对我，却是因为一个极其让人无语的理由，那就是我喜欢的偶像和她们喜欢的偶像是一样的。

在她们的眼中，我跟她们听一样的歌，喜欢同一个偶像，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彼此之间的关系是同学，这对于她们而言就是一种冒犯。这种无时无刻的冒犯足够成为一种理由，一种惩罚我的理由。有时我甚至会极端的想到，像我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之上或许就是一种冒犯。

惩罚我的人远远不止她们，这个世间都在无时无刻惩罚着我，透过马太效应这个现象。一开始处在优势的人会变得越来越有优势，为良性循环。而一开始处于劣势的人会跌入更加劣势的境地之中，为恶性循环。虽然世间有时会有处于劣势的家伙奋力拼搏，到达处于优势的良性循环之中。但是这样的人毕竟只是少数，我可不是这样的少数。

在确定凭借自己一个人难以挣脱，且就算挣脱也无法逃出她们魔掌的事实之后，我放弃了挣扎，用冷冰冰的视线看着眼前的人。她们注意到我的视线，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将一块濡湿抹布朝我的脸丢来。

抹布是酸涩味的。

抹布在我脸上弹起，然后落到了地上。我以刀子般锋锐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她们则摆出一副不服就来咬我的表情。我当然咬不到她们，因为我的手脚被捆绑了起来，连站着都十分困难，更别提咬她们了。或许她们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才会如此对我的。知道我性格孤僻，才对我如此。

或许是觉得我表现的极为无趣，既不求饶，又不骂咧咧的激起她们的愤慨，过了一会儿之后，领头的那个人便带着她们走了开。我以为这次的欺负到此为止，便想要挣脱绳索，好早点回到家中洗个澡，换下这身如同抹布般的衣服。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听到门外传来了上锁的声音。我知道我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当挣脱绳索之后，我试着想要打开门，但却一点用都没有。我被锁在了教室之中。

明白这个事实之后，我立马向着窗外看去，想要叫住还没离开学校的人，让他们叫来门卫大爷，将我从这个封闭的牢笼之中救出来。但是目所能及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存在。

『阿嚏』我打了一个喷嚏。

现在已是初秋，相较于夏天那快要热死人的天气来说，已经是凉上了许多。穿着浑身沾满水分的衣服，让我的体温急速的下降，且时间愈加接近夜晚，空气便愈加寒冷。偶尔有一阵微风吹过，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骤起，身体不自觉的打起抖来。

将窗户关上，把课桌翻转，让书桌的一面对着自己，在教室的角落，围绕着自己周围叠起围墙，然后将教室之中所有能够找到的书作为围墙与我之间的填充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门卫大爷晚上是会来巡视校园的。

我这么想着，感觉头开始渐渐的发烫，然后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走廊那里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然后教室的大门被打开，一个人映入了我的眼帘。我可以看的出来，她虽然对于这个时候教室里为什么有人而感到奇怪，但显然更加在意我周围的『城堡』吧。

我现在可没有打理她的精力，因为我的身子从醒来就有很奇怪的感觉。一会儿像掉进了火炉之中，一会儿又像掉进了冰水之中，而我的身体在这两种感觉之中快速转换，仿佛正被淬火的铁一般。

勉强站起来，但是虚弱的身体却让我的大脑瞬间空白。我眼前一黑，撞倒由桌椅、书籍铸成的城堡。支撑着身体从地板上站起来，我似乎可以看到金色的星星在天空之中围绕着我飞舞。这时又有更多的同学到教室之中，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想要上来帮我。身上的酸腐还有病菌的味道展开一层气场，让他人请勿靠近我的气场。

最后我是靠自己的双腿走出学校的，酸腐味道引来了很多人的旁观。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我无法向别人开口求救，即使是拥有社会执照的医生也不可信赖。因为我尝试过了。

在受到欺负的时候，我就曾经向班主任说过，但是得到的结果并不如我预想中一样。老师并没有立刻去找欺负我的人麻烦，而是询问我，你怎么她们了？

我不懂，为什么被欺负的人要遭受到询问。

他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于是我的诉求便被轻易的打了回来。后来我才知道，老师收入的大头大多来自于年终奖金，而出现这种班级间欺负人的事情会让老师在评选优秀教师时没有底气。

经此事件之后，我没有任何可以寻求帮助的地方。所有的事件只能埋藏在心中。

由于回家的路上有着一家药店，我买来了特效的感冒药。吃过之后睡了一觉之后，身体相对好了许多。打开随身携带的MP3，将耳机插入耳朵之中，世界只剩下美妙的歌声存在。虽然他们不会知道我是谁，但是只要有他们歌声的支持，我就能够获得救赎，获得面对一切的勇气。

等身体完全康复，已经距离那天将近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之中，我大多是在家中度过，既没有给老师打电话通知自己不去学校，也没有对父母做出任何的解释。反正我的性格怪癖，大家对于这类事情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经过这件事情，我的心中对于学校充满了厌倦，决定要和学校划开界限。为了纪念这一刻，我想要最后去一次学校。但在出发的时候却发现书包并没有带回来。回想起来，那天将书和书包当成了填充料，再加上当时身子过于虚弱，所以并没有将其带回来。顺便把书包带回来吧，我这么想到。

在走出家门的一瞬间，我注意到餐桌上摆放着水果拼盘，在拼盘的附近有着一把水果刀。想着她们如果再来欺负我的话，就把这个拿出来吓唬吓唬她们，于是便藏在身上走了出去。

由于没有背书包，所以感觉上学的路并不这么难熬。到教室的时候正是下午，由于已经上了五节课，所以此刻教室之中的人大多显得没有精力。想到自己以后不用在学校之中挣扎，对于她们觉得有些同情了起来，同时对于自己说下的决定更加坚定。

因为这是最后一天待在学校之中，我对于每节课都十分认真，也有举手发言。这种不合我平常行为习惯的事情引来了多人的注目，连老师也诧异不已。我十分流畅的说出自己关于问题的见解，没有一丝言语上的停顿。这在以前的我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现在的我却做到了。

这都是因为我即将不在这里的缘故吧，我这么想到。一想到自己以后跟这里什么关系都将没有，心里出现一种即使现在怎样都不要紧的想法，原本认为一切都会被我搞砸，但是却出乎意料的顺利，就像普通人所能做的一样。

莫非她们每天都带着这样的心态生活的吗？我不由得这么想到，但却不想深入思考。毕竟这些人从明天开始就不再和我有任何联系。

但这一切也都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傍晚的学校，我看着橙黄色的夕阳，学生们在铃声之中踏上回家的路途。我将书包收拾妥当，从座位之中站了起来。

再见，学校。

就在我发出感叹，想要背着书包走出教室的时候，有人挡住了我的去路。她们正是那天将我关在学校之内的家伙们。

『没想到你居然还敢来学校。』

领头人这么说道。周边还没走掉的同学看着这幅场面赶紧收拾起了东西，然后从身边急匆匆的走过。

没想到，我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也被她们所破坏。我并不想理她们，决定从她们的身边走过。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左右手被抓住了，并且力道从双肘传来，将我向后推开了一段距离。知道自己走不去了，我便停留在原地，看看她们想怎么样。

『这么久没见你，可真是让人想你了。』

我可不想你们，我以后都不想见到你们，看到你们就感到恶心。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我们一起玩嘛。』说完，领头人用眼神示意了下旁边的两个人，她们心领神会走到我的左右，将我架起带到领头人的面前。虽然我死命的挣扎，但是却一点作用也没有。

人这种生物，只要对上一个自己的同类就会很麻烦，同时对上复数的人，那就是自找死路。那个领头的人用膝盖踢向我的肚子，器官破裂的感觉从体内出来。我低着头，感觉胃酸从喉咙眼向上涌出。

但很快我就抬起了头来，并不是因为我自己想要抬起来，而是有人扯着我的头发，让我不得不抬起头来。

我看着她一副得意的模样，将胃酸混合口水像她脸上吐去。片刻之后她脸上多了一滩粘液。她摸了摸脸，看着手中黏黏的液体，一脚向我身上踹来。这力道让边上的两个人根本抓不住我，我向着后面飞去。

『你这混蛋。』她一边用纸巾擦着脸上的东西，一边说道。

我捂着肚子，感觉身体像是被打穿一般的疼痛，不停在地上打滚。汗水不停的从浑身上每一个毛孔流出来，衣服很快就开始湿透了。这时我想起了藏在身后的水果刀，我悄悄将手伸向刀柄的地方，不被她们注意到。

然后我摸到了，刀柄所特有的摩擦感。

我从地上快速爬起，然后端着刀子向着领头人冲去。身体撞击的感觉之后，手上沾满了鲜血。

『啊！』前面驾着我手的人面色惨白跌倒在地上，然后跑出了教室之中。要不到多少时间，老师便跑着过来了。明明我受欺负的时候怎样都见不到的老师，现在很快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十几分钟之后，警察也来了，他们将我带到了警局之中。在进入警局的时候，我看到在警局附近拿着摄像机的记者已经围了一个大圈。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班主任想要隐瞒下来的事情了。如果他当初便很好的处理这件事情，现在也不会造成这样的恶果吧。我坐在警局之中，身上的血迹已经结成了疤。

接下来，死者那一方的亲戚来了很多，他们聚集在警局的门口闹事，媒体记者也聚的越来越多，如果再加上围观的群众，这将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数量。也就是因为这样，直到我到达警局之后的三个小时，没有一个人来问我话。

也不用来问我的话，毕竟那种现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在等待的时间之中，有人告诉我可以走了。我并不是很明白，毕竟是杀了人，怎么可以走呢。他们说没到14岁不予立案，所以我可以不用在这里呆着了。虽然早就给父母打了电话，但是却根本就没有人过来。

因为外面的人实在是太多，我若是就这个样子的话肯定是出不去，所以一名刑警便使用警车送我回家。

『这父母怎么搞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脸都不露一下。』

这名警官在驾驶座之上这么抱怨道。

我也觉得在这种时候都不过来，实在不像是为人父母的表现。

到了我家楼下，那名刑警将我放下来。我抬头看了看家中的灯，是亮的。

明明就在家，为什么不过来。

莫非我就这么不让人注意吗？

依靠着脚步声点亮的声控灯，我回到了家中。

发现父亲跪在厨房之中，周围有着淡淡的煤气味。

心由相生 母亲篇

1

一天晚上，正是吃饭的时间。虽然烧了三人都喜欢吃的饭菜，没想到最后丈夫还是没有回来。自从结婚之后，他便将愈来愈多的时间投身于生意上的事情，回家的时间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少，而最近一段时间之内则连晚饭也大多不回来吃了，回到家中的时间变得越来越晚，每天早上出去的时间变得越来越早。他这个样子，让我十分担心。

就在我为丈夫的事情愣神的时候，女儿跟我讲起了关于霉气的事情，这种事情在我所生活的年代之中也有，虽然和现在这个有些不同，但也只是名称的方面罢了，本质还是一样的，那就是嫌弃某一个孩子。当年被嫌弃的是我，现在被嫌弃的则是我的女儿。

回想起幼年受到排挤的滋味，再加上丈夫对于自己愈来愈冷淡，不由得心里一紧。这个充满恶意的世间开始发挥他真正的力量，当年不仅将我逼到尽头，现在还转嫁到了我女儿的身上。这个世间，并不给人活路。

悲愤的心情充满我心房，我答应女儿第二天会到幼儿园之中为她讨回公道来。

第二天早上，丈夫没有回来。我带着女儿吃过早饭，来到了她所就读的幼儿园处。原本的打算是走进幼儿园找女儿的班主任，但是却在门口便碰到了她。我拉着她走到老师的面前，向老师询问起是不是其他学生会拿霉气这种原因来排斥女儿。

她说这是有，不过只是恶作剧而已。我说老师你不会也拿这个来开我女儿的玩笑吧。她说以为这个是恶作剧，便稍微调侃了一下。我接着说以后别这么做了。她答应了。

以为事情解决了的我正要往回走时，突然听『霉气罐，你来了啊。』的声音。我回头看去，是一个小男孩，男孩的身后跟着他的母亲。看了一眼女儿，她明显很是不高兴。叹了一口气，我向着那位母亲走去。

那个，可不可以让你儿子不要叫我女儿霉气罐了。我这么说道，虽然心中仍在烦恼丈夫出轨的事情，但还是以比较柔和的语气。可是就算我这样，对方却冷冰冰的甩来一句，我儿子爱怎样就怎样，关你什么事。

碰到这种不讲理的家长是最让人头疼的，但女儿的事情又必须解决，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跟这位母亲争论了起来。在争论的过程之中，许多送孩子来幼儿园的家长围成了一个圈，同时也惊动了园长的到来。

但事情始终是没有解决，即使是园长一起来帮我说理，她也什么都听不进去。在铃声响起之后，到了幼儿园上课的时间，考虑到再这么拖下去也没有意思，我打起了退堂鼓。接下来的事情只要那位老师和园长稍微注意一下就好了。

我看向身旁，女儿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我想应该是进到了幼儿园之中吧。

2

挂掉电话，心里放松了许多。女儿在这段时间吵闹着要去亲戚之家寄宿，要不然就要自己一个人到外面住。那个亲戚并不情愿她住在自己家中，而我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到外面生活，于是只好恳求亲戚的帮助了。

可是对方关于为什么要把女儿塞到他们那里有着疑问，虽然我大概知道原因，但毕竟不是可以跟对方说出来的烦恼。女儿住在亲戚家毕竟有许多的不方便，他们以这样的理由回绝我。但终于在我的恳求之下，对方还是答应了。

打扫完卫生，家中空荡的让人感觉十分寂寞。女儿的房间已经空无一物。丈夫还是每天回来睡一觉就走的状态。突然有些怀念跟父亲一起生活的日子，于是留下了一封去老家住一段时间的信便乘车到父亲那里。

父亲住的地方距离大城市有很远的距离，这都是为了远离喧嚣的生活。我的父亲是原本就是农村的孩子，为了打拼才前往大城市之中。现在也算是小有成就，但最后回到的地方也只是故乡，带着一身病回来。

他有时会跟我抱怨，说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也不知道往哪里用。我深有同感。

自从丈夫接手父亲的工作之后，他就退休在家。由于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想要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他回到了乡下的老家居住。我到那里拜访的时候，正好是午后，他一个人坐在庭院之中，前面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茶杯和报纸。

我从大门进来，父亲很快就发现了我。他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毕竟我在来这里之前，并没有跟他打过招呼。在寒暄一下之后，他我准备了一个房间。

我在乡下的老家住了足足有一个星期，之所以要回去，并不是因为厌倦了在老家的生活，而是觉得丈夫吃不到家中的晚饭，对于每天都要上一整天班的他是不是不好。于是，我在跟父亲告别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当时的我没想到，下一次见面居然是几年之后，而且是永别。如果当时的我知道父亲的身体开始恶化，我会常常跑过来陪陪他吧。毕竟在没有母亲的这么多年之中，他肯定承受比我更寂寞吧。直到死去。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回到家中，虽然女儿已经不住这里了，但是每隔一段时间我还是会帮她打扫卫生，这样她如果要回来的话，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回来，不至于因为荒废了房间，而变得无家可归。与此同时丈夫也变得经常性的出差，从每天晚归早出变成了几天才会回一次家中。于是家中变得只有我一个，但虽然如此，我每天还是烧够三人份的饭菜。

在女儿离开的几个月后，学校的老师给我打来了电话，让我去参加校庆。他告诉我女儿将作为班级的代表在舞台上表演，希望我能够到现场做客。我答应了下来，这几个月之内我只能透过亲戚那边了解女儿的情况，并没有和她实际通过电话亦或是见面，现在我的心中满是对女儿的思念。

来到学校之中并没有跟女儿打招呼，我只是跟着大流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我以前虽然也参加过类似于校庆的活动，但是并没有留下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相反都是不好的回忆。就在人员差不多坐满的时候，主持人出来了，节目开始了。

在节目的最后，是女儿的登场。看着台上的她，早已没有家中那副阴沉的模样。看来她在学校之中过得还不错，朋友什么的肯定也有吧。以前她之所以没有朋友，大多都是我害的。因为那次幼儿园门口的事情，同学大多说她是告状的小人，反而更加讨厌她。

庆典结束之后，走出大厅，混杂在人群之中，想不被女儿发现，就这么回家。但是出了大厅的女儿很快就看到了我，似乎是老师特地跟她说我来了。女儿向着我一路小跑而来，我则站在原地等待着她。

『来了啊。』女儿心情不错的说道。

『嗯。』我低着头说道，感觉她才是我的母亲，我是她的女儿。

『早点走吧，让人看到怪不好的。』

不用她多说，我本来也没想在这里多留。于是我便转过身向着校外走去。不过，能看到女儿上台表演的样子，也是十分高兴。她毕竟没有像我一样，无法融入这个社会之中。

对女儿放心的我，以后也没有去过学校。过了一年，我知道她的学校之中又到了举办校庆的日子，虽然很想再去学校看看她，哪怕是在舞台之下，但是想起那次对话，我觉得她可能是不希望我再次去学校吧。

于是我以生病为由拒绝了老师的邀请，老师并没有过多的追问。到了校庆的那天，在当地的电视节目之中，我知道原来电视台要去那里采访，虽然不是实况直播，只是录下之后再播出，但可以透过电视看到校庆的表演，这对于我来说，足够了，毕竟我也不是很喜欢在外人面前露面。

播放校庆的节目是本地的电视台，预定在晚上七点半放送，最为黄金时段的重头戏。我如同往常一样烧好晚饭之后，便打开电视边看节目边等待丈夫回家。也如同往常一样，丈夫并没有回家，在菜变得完全凉掉之前，我吃过晚饭，专心致志等待节目的开始。

节目开始了，但直到结束我都没有见到女儿的身影。她没有参加这次的校庆吗？我觉得很是奇怪。但到最后不止没有看到她的出场，她所在的班级也没有登上过舞台。这让我很是奇怪，因为在其他的每个班级基本都有登场的节目，而且老师还特地打电话来邀请我过去，不可能没有女儿出场的机会。我打电话给老师，询问为什么节目之中看不到女儿的身影，但是他却没有好气的甩给我一句，问你女儿去。

无话，我只得播打亲戚家的电话，想要亲自询问女儿，问她是不是在学校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只听她说，不要管我。之后，她便快速的挂下了电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因为我对于幼儿园的事情还有所害怕，不想因为自己的举动又害女儿陷入困境之中。还是等到女儿想要求助我的时候，我再帮忙吧，我也只能够这样了。

可是直到她读完小学，她都没有跟我说过任何话。

3

在那段时间，父亲死了，原因则是常年来在外面应酬染上疾病。伴随着父亲的过世，丈夫回家的次数变多了起来。那天在我来到父亲病房之前，他似乎和父亲聊了很久，应该就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聊天，所以丈夫才会这么早回家的吧。女儿也早就从亲戚家回来了，似乎变得很是失落，每天上学时也都带着一副沉重的表情，让人很是担心。

就这样，久违的一家人又聚在了一起。生活回到了正轨，以父亲的死为契机。虽然丈夫依旧摆着一副有心事的脸，女儿的表情则十分的阴郁，但只要生活平稳幸福的度过，所有人也会渐渐的开朗起来。

我这么想到，但是事情出乎我的预料。丈夫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中又变成了经常性不在家的状态，女儿吃过饭之后也将自己关在房间之中，然后第二天才会从房间背着书包出来。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之下，但是彼此之间的距离却遥远到不可企及的地方。虽然女儿发生了什么，但是丈夫为什么会这样，我却是知道的。

发现其他女人的头发，是在整理丈夫衣裤的时候。由于丈夫总是很晚才回来，所以他的衣服被单独放到了第二天早上来洗，而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一缕褐色的长发吸附在白色的衬衣内里。和他人正常的接触，头发掉到衬衣内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于是丈夫出轨的事实在我的脑海之中蔓延开来。

等女儿出门上学之后，我从盥洗室之中出来。丈夫此刻还没有出门，正坐在餐桌上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着今天的新闻。看见他一副平静的模样，我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在做了这种事情，他居然还能够如此，难道我一点都不在他的心上吗。

我直冲冲的向着他走去。他听到声音之后转头看向我，眼中满是问号。我走近他，然后将他出轨的证据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极力否认，想要撇清自己的关系。

但是在我的一再追问之下，他的辩解开始变得相形见绌。终于在认为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掩饰过去之后，他承认了出轨的事情，但承认的方式却出乎我的意料。

他并没有像我想象之中因为这件事情向我求饶，或者是讨好我，让我原谅他的所做所为。他摆出一副欠钱不还的嘴脸，点起一根烟，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任何人都可以从他的脸上的表情读出『就算如此，你又想怎样』的话语。

正当我迷惑的期间，他说出了让我震惊的话语。那就是他已经将父亲留下的资产完全转了出去，如果离婚的话，可是一点钱都分不到。对于无法在社会之中独立生活的人来说，我是不能够接受这种结果的。

丈夫原本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而我是小有名气商人的女儿。因为长相和性格的问题，我的家中虽然有着不少的家产，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我结婚。

就在我开始自暴自弃的时候，丈夫开始接近了我。那时的他是那么的温柔，让我不禁有谈恋爱的感觉。虽然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一只丑小鸭，但是在他身边却让人感觉到自己如同白雪公主一样，也就是因为此，我答应了他的求婚。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在结婚之后，他不仅开始对我，对这个家越来越冷淡，还在现在被我抓住了出轨的证据。

时间如同流水一般，不停的从我和他之间的缝隙流逝而过，然而沉默依旧在持续。期间他始终保持着那副表情，而我则不断思索着自己能够怎么办。但结果正如他的表情一样，我不能够拿他怎么样。

父亲死后，留下了一笔很可观的遗产。而我由于常年封闭自我躲在家中，所以对于父亲留下的遗产，我一概交由丈夫来保管。可没想到的事情是，信任竟然换来的是背叛。

我问他有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但他却说那个孩子谁要管。最终的结果好像是我做错了事情一样，即使错误在他的身上。就在我愣着的时间之中，他变得不耐烦了起来，丢下一句『回来再说』便要出门。

于是家中便只剩下我一个人，就像世界也只剩我一个人一样。原本温馨的家中开始变得陌生起来，父亲死后这个家便是我唯一的港湾，除此之外我没有可以再去的地方，但是丈夫背叛了我，女儿则 。感受着自己的无力感，我不禁握紧了拳头。

这个世界对我充满了恶意，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每每在我以为自己能够跳脱出恶意的时候，世界却又告诉我，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出这个循环之中，因为最初的事件会像是引起雪崩的第一个水滴，在引力的作用之下，以越来越快的速度翻滚，同时造成更大的雪球。

这种连锁反应凭借之后的努力是不可能终止的，只要环顾我的一生就可以知道。除非从一开始就没有踏入连锁反应之中，不然生活将会被其所支配。但这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我从餐厅之中搬来一条椅子进入厨房，然后将门窗禁闭，且用买来的黄色胶带将四周的缝隙封闭。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已经是满身的大汗。由于身处不透风的空间之中，身上热量无法散发出去，身体就像是地心的熔岩地带，在原先热量的压力之上，又产生新的热量。

稍作休息之后，我拧开了灶台的煤气开关。

煤气的味道渐渐蔓延至房间每一个角落，这种看不见的致命威胁让我呼吸变得缓慢。在视线已经变得模糊的前面，是往日炒菜所用的灶台，现在那里空无一物，发出嗞嗞的声响。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变得越来越加困倦，想睡觉的感觉从身体的深处出现。

接着，我慢慢低下了头。

心由相生 父亲篇

来到这个城市，是在十六年之前。那时自己不过是十六岁，跟随着老乡一起来到这个城市之中，由于没什么文化，所以只能帮老乡打打下手。这个工作我做了有两年，期间存了一些钱。那时发现老乡给我们的工钱比市场上还要低处许多，于是便打算换个工作。

进入我眼中的是一份乳制品的销售工作，毕竟销售工作是最不需要学历的。由于对于人际交往我十分的擅长，所以算是对于销售工作如鱼得水吧。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进入了未来岳父的视野之中。

他问我要不要入赘进他家。虽然我早就听闻过雇主有个待嫁的闺女，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由于在这个公司之内任职了有一段时间，我对于雇主的资产情况算是有一些了解。他即使在这个城市之中也可以算是富有的人，

这样想来，我觉得跟他女儿结婚也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就在我要答应下来的时候，他却说先见见面会比较好。我觉得这样也比较稳妥，所以约定了一个时间去他家见我未来的妻子。

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岳父的家中比我想象的要豪华很多。我和他先是在别墅外的草坪之中聊了一两个小时，然后被带到一个餐桌坐下，稍微坐了一会儿之后，菜开始慢慢的被端上来。

由于一个下午都没有见到今天的女主角，我不免觉得心急如焚，同时对岳父吊人胃口的行为感到一些嗔怨，也不免得对未来有着一些期待。在我的观念之中，那些有钱人家的闺女大多都是千金小姐类型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招我这个穷小子做女婿，但是对于这个千金小姐，我用尽了我所能想象到最美好的事物安装在她的身上，认为这是一种天降的缘分，而我就是这个幸运儿。

终于在菜即将上完的时候，我见到了那个女主角。一开始我并没有认出她，我还以为是上菜的佣人。这个走过来的女人身材臃肿，面容苍白且五官不正。当时我的心中正想为什么要雇佣这样的佣人，看到她的这张脸都会让人没有食欲，请这种人不是自讨苦吃吗。但在没过一会儿之后，那人直接坐在了空着的位置之上，我才知道她就是今天的女主角。

吃过晚饭之后，我和那位『千斤』小姐聊了一会儿。虽然从对话中知道她是个很麻烦且脾气不好的人，但是由于我对于为人处事方面的事情十分擅长，在说了几个小笑话将她逗笑之后，今天的聚会算是比较成功的了。

直到回去的时候，岳父对我很是满意，说如果我愿意的话，那么婚礼可以很快的举行。但是虽说如此，但我却不那么自信起来。毕竟要跟这么一个人结婚生活，那婚后的生活将会是十分恼人的。即使是我这种社会上的老油条，也不能够无时无刻的照顾另一个人心理。

怎么办。

摆在我面前的是两个不相容的难题，一是我不想和这样的女人度过余生，二是我想要他的资产用以支持自己的事业。这两个可以说都是我的梦想，没有哪个有所谓的高下之分。就在我抱着心思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有一人到我家串门。

他是和我从同乡出来的朋友，和我的关系很是要好，于是我便将心中的苦恼向他倾诉了起来。虽然没有指望他给我出什么主意，只是发发牢骚罢了。但是他给我的答复却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那就是等你有钱了，想找几个二奶都可以，所谓的结婚不就是忍受一段时间而已。

同时他告诉我雇主这么急着找女婿是有缘故的，他因为常年的应酬导致身上落下许多毛病，虽然现在才五十多岁，但是身体的状况却比八十岁的人还要糟糕。说着他笑了起来，他告诉我没准过个几年雇主就会死了，到时候资产什么的肯定会落到你这个女婿的身上，毕竟他的女儿好像有人群恐惧症。

听他这么说，我觉得他可能了解一些内情，于是便询问道。他卖了我一会儿关子，然后缓缓说出了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原来雇主的妻子早就死了，在自己的女儿还没有成年的时候便以撒手人寰，而且死因是自杀。

最后他临走前对我说，如果将来娶了这位大小姐，可别忘了我。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以为他不过是开个玩笑，于是便默默的看着他走出了我房间。

我想起那天餐桌上没有见过未来的岳母，以为可能是有事对方才不出现，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虽然我属于留守儿童，常年见不到父母，但每年他们还是会带上钱和礼物回家过年。所以我能够稍微了解一些没有父母的人的感受。

这桩婚事虽然有点让良心过不去，但是我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虽然对方资产给我很大的诱惑，可这不是推动我行为的全部理由，正是对方丧母的经历，让我原本难以抉择的天枰之中，选择了和她结婚的事情。

但别人却不一定这么认为。

结婚之后，虽然跟她的相处还是比较困难的，但是出乎意料的事情是，她的性格开始渐渐的变得温和了起来，即使日日相处也不会觉得很是烦躁。结婚后的一年，我和她生下来一个女儿，同时我由于成为了有钱人家的女婿，所以事业在他们的支持之下算是蒸蒸日上。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同乡的好友凑了过来，跟我说起了分红的事宜。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拿以前的事情跟我开玩笑，但是却没想到他是认真的。我说不给，他说我忘了朋友，我说是朋友就不能这样，他说如果不给的话我会后悔。

我会后悔？

就在我不明所云的时候，他从上衣的口袋之中拿出了一只录音笔，并且在我面前打开了它。里面录的都是一年前我们的谈话。听到这段录音，久经商场的我瞬间知道了他的意思，那就是如果你不乖乖按照我说的话去做，那么这段录音将会出现在岳父的办公桌之上。

届时的我虽然靠岳父那边的资源有了一番作为，但我清楚的知道，如果这份资源撤走，其对于我的打击将会是毁灭性的。我不能够放任这种场面出现，于是他的胁迫对于我而言是极为有效的。

我已经做好了被他狮子大开口的心理准备，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我没预料到。他只是要了相对于我心中所想数字很少一部分的钱。我问他为什么只要这么少，他用俏皮的语气告诉我，谁会在股票升值的时候抛售。

这种放长线钓大鱼的做法让我很是不爽，但是我却对眼前的他没有丝毫办法，毕竟鱼钩早已被我咬中，并且咽下了肚子之中。虽然鱼钩在肚子之中很让人恼火，但是如若想要挣脱的话，势必带来更大的痛苦。

这场谈判以我完全失败告终。他则满脸笑嘻嘻的说着下次再见。

真不想见他。

回到家中的时候，我的心情因为被人敲竹杠所赐，糟糕至极。正是饭店的时间，我却没有一点食欲。我的胃里都是怨气，正无处发泄。可是别人却不知道，例如我的妻子。她跟往常一样准备好了饭菜等着我入席。

『不吃了。』我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恶意，那是针对那个不在我面前的男人所发出的。

『怎么了。』她反问我。

从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了，妻子是个很细腻的人，特别是对于这种带有恶意事情感受力十分强。我曾经问过她关于她以前的事情，但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愿意告诉我。我想这可能是因为单亲抚养的原因，在她的可以隐瞒之下，久而久之，我便不再询问这样的事情，反正谁没有一个过去。但当时的我记得非常清楚的一件事情就是，妻子十分的敏感，心中同时决定在妻子面前一定要保持情绪的稳定，让她不要浮想联翩。

但这次我没做到。我以命令的口吻让她不要来打搅我，然后便一个人躲进了书房之中。

『这次由麻烦你了。』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以轻松的话语说道，口中的臭味即使隔了一段距离都可以闻到。我用手扇了扇鼻子前面的空气，带来的一阵微风将口气的味道吹散。

我已经不清楚这是第几次被他所勒索了，虽然每次的金额都比较小，但是多次累积下来却远远超过我当时打算一次性解决的金额。这个男人就像一副狗皮膏药一般，怎么扯都扯不下来。因为这个男人的存在，我开始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受到我的影响，妻子连带也变得开始像以前一个模样。如果我此刻能够重新以阳光的姿态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之中，那么妻子必然也会重新变得开朗起来。可我做不到这一点，因为只要一看到妻子的脸，我就会联想起那个男人的脸，联想起自己被人所讹诈的事情，心情自然也就好不起来。自己的事情尚且无法解决，他人的事情也只好向着后面拖延。

就在这么度过着时间的一天，正当我在公司之中处理事务的时候，接到了岳父打来的电话。电话的那头是个陌生的男人，他告诉我岳父正在当地的医院之中，生命危机。

由于对方使用的是岳父的手机，我并没有诸多疑问，便向着医院赶去。到医院的时候，在护士的带领之下我到了岳父所在的病房之中。妻子并没有在里面，我想或许是还在路上吧。带我到这里之后，护士便走开了。

我看向病床，岳父是醒着的。虽然我跟他没有过多的交谈，但是他却示意我过去。打过招呼之后，他跟我聊起了家常的事情。出乎我的意料，他注意到了我和妻子之中的不愉快气氛。

请你善待她，岳父这么说道。因为这个孩子从小便被他人所排斥，再加上母亲死的早，所以性格一直以来都很怪。可她在更加年幼的时候却并不是这样的，我听着岳父侃侃而谈妻子幼年时候的趣闻，实在感觉不出来岳父口中的女儿和我的妻子是同一个人。

这些年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经这么想到。

妻子来的时候，岳父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这些话，一点也看不出是因病倒下的人。因为有妻子在，我便放下心来，告辞回到了公司之中。

几天后，岳父死了。妻子很是伤心。我推掉所有的事情，在家中呆上了几天，就是为了等妻子的情绪安定下来。女儿也推掉了学校的课程，每天都待在家中。

等妻子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之后，我又开始了每天忙碌的日子。因为像是被吸血一样被折腾了十几年，我所付出的已经超乎想象。每一次都是难以拒绝的小数额，但十几年的累积下来，却是一个无底洞。

一开始这笔钱还能够从我的积蓄之中拿出，但到后来，我只能从公司之中的公款之中拿出这笔钱。而这种行为却又让他将我咬的死死的，于是下次的我只好又去动用公款乖乖的将钱交上，这又往恶性循环之中走进了一步。

我就这么掉入恶性循环之中无法自拔，同时我的心也被这种恶性循环摧毁殆尽。直到岳父死掉，遗产完完全全的落到了我的手上。现在我已经可以很有底气的拒绝敲诈，走到了恶性循环的底端。在此刻的我的面前，是行走在漆黑洞穴中看到的一丝光亮，只要我继续向前行走，那么必定可以走出这十几年的洞穴。

可是，我还没有走到光明的世界之中，却又掉入了另一个黑暗。

那天我回到家，比往常回来早了很多。由于在工作之中不敢喝水，所以回到家中，我立马跑到了饮水机前，可是饮水机却没有水。这时我看见餐桌之上摆放着水果，便从中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平常这个时候，妻子应该在家才对啊。

解决了口渴的问题之后，我发现了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房子之中有着十分淡的霉气味道。我顺着味道看去，是从厨房散发出来的。

我快步走向厨房，试着打开厨房的门，但是厨房门却纹丝不动。不好的预感在我的心中闪过，我拼命的将厨房的拉门向着一边拉，结果看到了黄黄的，类似于胶带一般的东西黏在门的缝隙处。

被我拉开了一点的缝隙处出来大量的煤气味道。知道事态紧急的我用出吃奶的力气，打开了滑门之后，看到妻子坐在椅子之上，头低垂着。才稍微愣了愣神，一股窒息的感觉便在胸中弥漫开来。将窗户打开，头探出去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再将煤气的阀门关上。

等厨房内煤气散去，已经是几分钟之后了。在期间我触碰了妻子身子，是冰凉的。

妻子死了，在我以为走出了恶性循环的漩涡之后。我受到沉重的打击，如果自己早点回来的话，或许妻子就不会死了。但转念一想，妻子之所以会如此，是常年以来所造成的。就像慢性的毒药一般，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并不致命，但是随着数量的变大，就会取走人的性命。

我一直在给她吃着这样的毒药。

我跪在妻子的面前，懊悔的心不断的从我眼中滴落着血滴。现在想来，我亏欠她太多太多了。这么多年来她没有向我提出过什么要求，反而在处处都帮着我。就这么，我辜负了最爱我的人。

在我愣神的状态之下，时间无情的流逝着。我对于时间毫无概念，眼前只有死去的妻子一个人。中间似乎有手机的铃声响起，但我却下意识之中将它忽略了，反正打电话给我的也都只是些生意上的朋友罢了。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才从恍惚之中清醒过来。

『爸，你在干什么？』

我回过头去，后面是我的女儿。她的衣服有点脏。

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的我只好保持沉默。

『爸，妈怎么了？』

察觉到不对劲的我的女儿如此问道。

沉默。

一阵沉默。

『先不说这个了，』女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服，说道，『爸，我杀人了。』

女儿以极其平稳冷静的口吻说出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杀人？

我看着女儿，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我也杀人了。』

一阵苦笑，愧疚在我的心里蔓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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