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逃避了摩肩接踵的拥挤,我安静地坐在家里享受难得静谧的阅读时光,阳光肆意的弥漫在我整个房间,我喜欢那温暖的象征希望的味道。
阅读间隙打开朋友圈,见舞蹈班的一位女友写到:“朋友,愿你一路走好”。心中不觉一紧,这位女友的表姐因癌症于半年前离世,如今又有一位朋友罹难,其悲恸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了知一二,想要留言给她,又怕安慰未至,怆然又起。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逝者安息,生者宽慰。
或许,祈祷真的能抚平心中翻涌的波澜。
当我再次打开关闭的微信时,许久不活跃的舞蹈班微信群消息频出,头像一端的数字不断翻新,好奇的我迫不及待地翻阅,却不曾想头条便是一则讣告:
某某,在前往格尔木途中遭遇车祸,经抢救无效于10月1日不幸离世。
这个某某,亦是我舞蹈班的同学,“十一”假期前的最后一节课还与我并排共舞,若消息属实,想必早与我天各一方了。
“消息属实?”
我不知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人生大事不过生死,谁会以此玩笑。我鄙夷着自己光怪陆离的念头,心下想着,这是对逝者的不敬。然而,活跃与‘理智’之上的“情感”让我无法相信一个三天前还站在我旁边鲜活的生命如今却已凋零。微信群里哀声四起,像是一个我们早已熟识的剧本:突然离世——众人哀悼,我像是一个看客,一个呆滞的旁观者看着戏剧性又似乎早已稀松平常的剧幕,不敢或曰“无力”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断然不敢相信这拉下剧幕的人是一个我认识的人。我顾不得感同身受、体察忧情,急切的询问之前的那位女友以证实情。当得到确认的消息,心像是变成了透明色,空的能看见颤动的心跳。
有的同学说,难以置信;有的说,三天前他还是她的舞伴;有的说,生命脆弱,当珍重。
难过也好,惋惜也罢,逝者已去,生者何为?
我未置一言。
午后的太阳毫不吝惜它的光芒,静静地在我身上流淌,大概这也算是一种抚慰吧。
相比曾经面对死亡时的不安、局促、恐惧、悲痛,这一次我坦然而平静,不是几经死别的麻木,而是历经离殇的坦然。
遥记第一次面对的死亡是祖父的寿终正寝,尽管伴随着对于疾病的痛斥与恐惧,祖父走的也安然,只是当时的我年幼,知道死亡却不了解死亡,只知朝夕相处十二载的祖父,从此将不再回来;只知这一次祖父缘由的期限是‘一生’,我的一生。
年幼无知未尝不好,死亡像是离弃一个玩坏的玩具,用小手绢将那残枝败叶包好小心翼翼的深埋于土壤中,期待着来年能够开出一朵芬芳四溢的花来,转眼又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希望。
然而,人终究是要长大的,总有一天会知道,无论你这样精心地用怀念的雨露去浇灌,那深埋于土壤中的却再也生不出一棵芽来。
那种对死亡的不解与恐惧足以将一个成年人压倒。当恩师(恩师离世时未至四十)的罹难让我再次面对死亡,牵绕着对祖父的追思,我觉得自己真的垮了。
三日不食不眠,缥缈如至云烟,泪腺干涸,一丝尚存的喘息才将我强留人间。
不曾忘记那是云高风暖的初夏,我坐在大学的图书馆,阳光亦是这般的和煦,身边的同学奋笔疾书,我却实难静心,与恩师的相处的点滴往事在脑中回复,心中气血淤积,我不断的追问生命的意义。寿终正寝尚可聊以慰藉,人生繁华已然历经,落叶归根乃可宽慰。然而恩师未至四十,还可谓风华正茂,却怀着对学生们的挚爱和在教育事业大展宏图的雄心溘然长逝。都言好人终得善报,而我一时猜不透命运的光怪陆离。
直至一位智者告诉我一个等式:人生=经历,我忽然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我们总是在用特别的眼光看待‘死亡’,我们把它排除在‘人生’的范畴之外,仿佛人生与死亡之间横亘着一条巨大的鸿沟,人生与死亡始终对立,所以这个本来必然发生的事情成了一件‘大事’,所有人都在充满恐惧的阻抗而不是接受。深究细看,我们似乎是受到了人生之‘生’这个字的误导,“生”的确不包括“死”,但如果人生不是仅仅是‘生’,而是‘经历’呢?死亡就变成这一经历的一个部分,与我们的出生、成长、创造、年老没有差别,甚至与我们吃饭、饮水、睡觉一样是我们人生乐章上一个小节、一个音符、一个休止符。所有的生命都是乐章,不会因为乐曲的或长或短而失去了音乐的华美。
如果人的本质就是在经历中体验,那么死亡本身何尝不是一场体验。如果说它是逝者,一次极致的终结性的体验,对于生者它是一次对悲伤、悔过、珍惜、震惊种种情绪的体验;是一次对承认失去、对生命意义反思的体验;是一次对爱的警醒。
当人生等于经历,经历包含死亡的时候,死亡就不再是痛苦、悲伤、恐惧本身,而是人生——这一巨大馈赠组合中的一个。
所有的死亡都应当被温暖的接受,所有的死亡都是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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