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和朋友闲聊的时候,被问起如何对抗生活的寂寞和无聊。我想,我应该会选择写作吧。
其实,之所以能把写作当作茶余饭后的爱好,和我的第一次失恋有关。
那时刚刚和男朋友分手,具体原因早就忘记了,只记得自己很悲伤。一想到未来要和对方形同陌路就喘不开气,然后就开始哭。见到谁都掉眼泪,坐在出租车上都会没有前兆地默默抽泣,还把开车的师傅吓了一大跳。
正因为如此,当某天我偶然在网上看到一个征文活动时,就立即信心满满地说,要为自己的失恋,写一部气势磅礴的章回体小说。那时的我,以为自己经历了别人没有经历过的,了不得的事情。虽然还没有写出一个字,但想象中我已经胜券在握了。
爸爸竟然没有嘲笑我。他说,那你就写吧。然后他补充说,可能你写着写着,就不难受了。
于是我就像恋爱一样,开始很认真地对待这次征文。我恶补了很多小说,研究别人的构思,并谋划自己的开头结尾和篇章布局。期间还到处拉着朋友滔滔不绝地宣讲。总之做了很多现在回想起来很是滑稽丢脸的事情。
结局就是,像爸爸预言的那样,我还没写完第一章,就不再因为分手而伤心了。因为我刚写了几千个字,就发现,哎呦,就这点破事,写出来多丢人啊。读到的人一定会想,这个作者好白痴,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猪头呢?然后我就开始问自己,是呀,我怎么会喜欢上那个猪头呢?
就这样,第一章结尾时,我的前男友在雨中滑了一跤,然后这个想象中恢弘大气的章回体小说就被搁浅了。一直到今天,我还没来得及让前男友从泥泞中爬起来。自然,我也早就对保持失恋状态没什么兴趣了。
写作就这样治愈了我。
后来,我就不自觉地选择用写作,去对抗生活中的不完美。这种感觉就像有人生气了就要喝酒就要摔东西一样,而我,则会打开电脑,安静地写,仿佛进行一项自我舒缓的练习。
在键盘的敲击声中,失落、伤心、遗憾、苦恼、压抑……所有这些情绪,都在文字的流淌中,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这些生活中的不尽人意,被记录下来,然后被忘记。
收笔的那一刻,我总会很讶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站在了过去的肩膀上。文字默默地陪伴我走完了那段坎坷的路,清理掉了心中负面的情绪,在潜移默化中修复了我。于是,我长舒一口气,原谅了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和事,潇洒地和过去挥手告别,开始重新拥抱一个平静、健康、轻松、舒畅、明媚的自己。
写作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魔力,大抵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我可以理直气壮、自由自在地做自己。
生活中总会碰到很多迷惘和疑惑,也会经常不知所措。我不可避免地要扮演不同的角色,并因此构建了不同的话语体系。很多时候,为了生存,为了平衡,或者是为了别人,我都不得不放弃一部分自己。
正因为如此,我才需要找寻一个同真实的自己握手言和、和平相处的方式。写作就是这样一种和内心进行对话的方式。在写作中,我可以慢慢地梳理、安静地思考、直面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勇敢地挑战生活的虚假面。慢慢地,我理顺了自己和世界的关系,安放了自己无处安放的灵魂,找到了一个更加真实和连贯的自己。
很简单,也很美妙。我想写,想表达,于是就写了。
当然,如果我能像情色大师萨德侯爵那样,在用文字宣泄自己个人欲望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就把私人体验变成了群体共享,稀里糊涂地就掀翻了整个世界,那我一定会兴奋得蹬着被子睡不着觉。
可是,就算没有这些附加值,比如名气,比如稿费,写作过程本身也已经带给了我足够的愉悦,所以实在不好意思抱怨什么。
就像毛姆曾经感慨的那样,一本书要从汪洋大海中挣扎出来,希望实在太渺茫了。即便出版了,很多时候也只是给偶然读到这本书的人几小时的休憩,帮他驱除一下旅途的疲劳而已。因此,“作者应该从写作的乐趣中,从郁积在他心头的思想的发泄中取得写书的报酬;对于其他一切都不应该介意。作品成功或失败,受到称誉或是诋毁,他都应该淡然处之。”
能获得别人的赞赏固然好,不过,就算没有,写作本身也是一种赞赏。
正因为如此,它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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