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有些累了,眼皮儿在打架,身子有些发软,拿东西的手使不上劲儿。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他也没有胃口,看着同事们陆陆续续地去了食堂,他有些犹豫,是拿饭盒到食堂把饭打回来下午吃,还是先歇息一会儿,错过用餐高峰后再去食堂,他一时也拿不定注意。看着办公桌旁摆放的折叠床,他的眼神恍惚起来,头脑在低速的运转着,最终,他下定了决心,还是先把床铺好,至于中饭吗,是迟会儿去吃还是打回来,再说。
他铺了床,坐在上面用屁股压了压单薄的床面。他的床是在淘宝买的简易的折叠床,因为办公室狭小,他在用卷尺量过可摆床的办公室内的过道后,买了一张宽八十厘米,长190厘米帆布面的折叠床。自从有了这张床,他中午可以睡个囫囵觉了。
每天中午他会在这张床上面躺着,迷迷糊糊的做些个梦,具体梦见过什么,睡醒后几乎从不去想,偶尔想一下,他也从未想起过做过什么梦。
为了让自己睡的香一些,他为这张巴掌大的折叠床配了一个薄薄的床单,还有一个幼儿园小朋友用的迷你枕头,他认为即使是在单位睡午觉,多多少少还是要有些仪式感。在这张床上睡过十来次后,他总结了几点经验:睡觉时最好把衣服、裤子脱掉,当然不能全部脱光,裸睡,在办公室是不合适的;睡前一定要去趟卫生间,把小便丢掉,因为像他这样的中年人,前列腺往往已经开始老化了;躺倒床上最好先玩一会儿手机,看看抖音,不过时间也不能过长,以免把自己弄兴奋了睡不着觉。这几点总结的经验让他中午的睡眠质量有了些许的改善。
他是个善于总结经验的人,至少在睡觉这方面如此。
他铺好了床,同事们也用完了餐,三三两两的到他办公室聊天,哥几个满嘴跑火车侃天说地,没有喝酒说的全是酒后的醉话。他的身子坐在椅子上,魂魄已经睡到了折叠床上,已经盖上了从家带到单位的那床小被子,慢慢地快要入梦了…….
今儿中午他最终还是没有去吃饭,也没有到食堂打饭,他决定还是要睡上一觉。
昨夜,他顶多睡了四个钟头,因为楼下那只叫春的母猫,那只母狸花猫对小区内的一只白色的公猫发了情,发情后却没有止乎于礼,没有做到孔老夫子说的乐而不淫。
十余分钟后,同事们各自回了办公室,他的身体和魂魄也合二为一。
他躺在床上,枕着那个印有卡通熊图案的迷你小枕头,身上盖上了薄被。上床前他脱掉了外衣和裤子,袜子还穿在脚上。他手上拿着手机,靠两根细线拴在手机壳上面的塑料圈儿套在他的中指上。
他开始刷抖音,里面是俄罗斯攻打乌克兰的视频,一个伪军事专家在视频里面喷着吐沫星子侃侃而谈。从苏联解体、东西方冷战,一直讲到北约东扩、克里米亚独立,又讲到普京要乌克兰去军事化,在北约和俄罗斯之间保持中立。那个曾经演过电视剧《人民公仆》的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视频里面带着总统办公室的几个老弟兄走在基辅街头,拿着手机自拍直播,告诉全世界他没有逃离基辅,他以总统的名义号召乌克兰人民拿起武器抵御俄罗斯的军队。
视频内浓浓的枪炮声没有阻止他的睡意,看着,看着,他睡着了。
他的魂魄来到了一间宽敞的屋子,屋子里面摆放着几张桌子,几张椅子,还有一个类似学校教室里面讲台模样的柜子。他飘进屋子,看见一个人坐在对面的一张椅子上,那个人什么模样在他睡醒后没有回想起来,但他记得是个女子。那女子细长的双腿搁在面前的桌子上,脚上穿着一双半高跟浅灰色的皮鞋,鞋头是尖的,像匕首,鞋底是黑色的,鞋跟的面积只有半个蚕豆瓣儿大小。女子留着乌黑的短发,两道细眉像春天的柳叶,静静的附着在羊脂玉般的皮肤上。女子的脸是典型的瓜子儿模样,眼睛不大不小,黑色的眼珠让他想到了桂圆核儿,眼睛下面是一个精致的鼻子,找不到任何缺陷。
他看着坐在那儿的女子,感觉似曾相识,然而他又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那个女子。
他想问问她,想知道她姓什么,从哪儿来,又怎么会坐在这间屋子里面,为什么要把腿搁在桌子上。然而,他的魂魄不会说话,他只能看着那个女子,在她的脸上寻找答案。
他看着她的嘴,那是一张并不大的嘴,如果说那是一张樱桃小嘴,又有些过分,但那张嘴确实比樱桃大不了多少,那张嘴是那么的美,美的让他感到有点窒息。他搜肠刮肚的想找一个词儿来描述那张嘴,但到了最后只想到了“古典”这两个字。他在《红楼梦》里面没有看到过描写女性嘴的句子和词儿,他只能说,那是一张只要看上一眼就不会忘记的女性的嘴。
他的魂魄飘飘荡荡的移到她坐着的椅子对面,像幅画儿一样挂在空中。他真的想知道自己在哪儿见过那个女子。在他的心中,他是认识她的,而且,他和她还曾经有过一段交往,他皱着眉头,拿出吃奶的劲儿回忆着。
这时,他发现她嘴角的左下方有一颗不显眼的痣,看到这颗痣,他终于想起来了,他是认识她的。他想起了她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现实的嘛。
……
下午两点,他的同事打开了办公室的灯。他醒了,从床上翻身坐起来,他想到了中午做的那个梦,想到了梦中的那个女子。
他也想到了多年前自己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一息尚存,此志不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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