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无言。
楚嘉杞神色慢慢黯然,眼眸低垂,手从池子文的肩上慢慢滑落下来,一步,两步,三步,重心不稳的向后退去,转身。
“记得明月说过,以前有一个小师兄经常和师兄一起去后山练剑,互相比试,以求进步,不过,这位小师兄不知怎的就离开了门派,从那以后,师兄就总是一个人。”
楚嘉杞站定,不知池子文何意。
“不知道师兄你觉得我这个小师妹如何,我这样的资质,恐怕要你用一辈子来教了,师兄你,准备好了吗。”她果然是长大了一些,这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小丫头终于连他都敢戏弄了,还是在这样重大的事情上。
楚嘉杞闻言,转身驾着轻功一把抱住池子文快速穿过竹林,楚嘉杞武功了得,池子文清瘦,没多大功夫就来到一处悬崖。
“师兄你不是想跟我双宿双飞,同归于尽吧!”看着脚边如万丈深渊的崖壁,池子文揪住楚嘉杞的衣袖,吞了下口水,从这里跳下去,就真的是传说中的粉身碎骨了!
“是啊!你呢,刚才让我不开心了,竟然你已经答应了,为了表示下我们情比金坚,就只好做对亡命鸳鸯了,唉,只是我还年轻,没想到这么早就要这样悲催的死去了……”说着就拽住池子文一步一步靠近悬崖。
“啊!师兄饶命啊!”
楚嘉杞却不顾她,仍然向前走去,池子文想师兄已经疯了,这回她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处了,可怜她年纪轻轻就要命丧于此了,突然,楚嘉杞直直地跪在了地上,紧紧攥住池子文的手,池子文懵了,这难道是什么死亡仪式?
“苍天明月为证,我楚嘉杞今日在此立下誓言,今生今世,我定用我的全部守护文儿,斗转星移,初心不改!”
这反转的也太快了!
池子文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一字一句,一颦一笑,都在她的眼里,她拼命的想要记住,记住他的所有。
“我此生亦非师兄不嫁!”
月凉如水,山崖之巅两人衣袂飘飘,真像是一对神仙眷侣,这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她池子文是多少年才修来如此的福分,现下她只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只是池子文不知道她的命运就此走上了另一条轨道,一条幽暗深长的路,可能通往光明,或者通往死亡。很多年后池子文忆起往事,她想如果时光倒流,她还会不会这样选择。
街上热闹非凡,小吃店,胭脂铺,茶馆,各色的房子各色的人,和风月派里那些千篇一律的阁楼和服饰不同,人间给池子文的印象是鲜艳,新奇,烟火气,一切都太不一样了。已经来人间半个月了,池子文还像是无头苍蝇似的这儿走走,那儿走走,不过也是,那任务说的不明不白,极其模糊,她怎么知道她要等的是什么人呢。
回到客栈,锁好房门。这几日她一直住在离风月派还算近的半缘客栈,终还是个小姑娘,对外界一切未知,虽时生在这烟火气的地方,可那时她不过还是个婴儿,这十几年来一直生活在风月派,从未下过山。不过不管如何,她得找到那个人,拿出玉佩,她拿在手里反复地看,玉佩的事她连明月都没有告诉,不知为何,她总是感觉不能说。
“李掌柜,我的玉佩今早被我不小心弄坏了,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可以修补的地方?”
李掌柜对池子文倒是印象深刻,那日池子文来住店,碰着一位衣衫褴褛的乞丐来讨饭,那乞丐被店小二轰打了好几次也不走,只是捧着他的破碗一直啊“啊啊啊”的叫着,池子文见状立即扶起那乞丐,最后还请他吃了一顿饭,乞丐走的时候,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店小二对出手阔绰的客人一向记忆颇深,这是职业使然。
“哟,姑娘,这附近还真有一家,您出了门直走到街口,左拐向前有一家叫‘樱子木’的店铺,他呀是这里有名的玉石藏家,也擅长修补有缺陷的玉,不过,这个老头儿脾气倒也怪得很,修玉卖玉全凭他当头心情,他要是心情好,免费送你不收分文,要是他心情不好,可是千金难求啊!姑娘你若是真心不妨可以一试。”李掌柜捻着胡子,这姑娘在这住了大半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平日里也就是叫店小二准备饭菜什么的。
“既然如此,烦劳掌柜了。”就算是那老头是杀人狂魔,她也得去试试,本来下山的盘缠就不多,那日给了那乞丐二十两,如今早些完成任务,说不定可以提前回门派,到时候与师兄成婚,池子文眼睛亮晶晶的。
就是这里了,看着匾额上“樱子木”三个字,池子文轻轻扣了下门环“有人在吗?我想请老板帮我修一下玉佩。”
无人应答。难道老板不在?池子文又扣了下门环,还是没有回应,池子文准备明日再来。
“救命!救……”门内突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池子文破门而入。门内,放眼望去,橱窗里摆满了各色的玉石,突然池子文左侧有一人影飘过,池子文拔出剑指着正前方,四处观察“谁在那里?”
“你不是来补玉的么,怎么还问我是谁?”一男子声音从屋子四面八方传来,池子文辨不清楚来人究竟在何处,不过那人声音轻佻浮躁,浑厚却高昂,像是个青年人的声音,但李掌柜明明叫这里的老板“老头”!
“方才敲门我见无人应答,意欲离开的时候,听到房内有人喊救命,我……”
“你听错了!”那人突然愤怒起来,打断池子文的话。这回她听到声音的来源了,池子文轻轻绕过面前这张橱柜,剑指前方,果然是一个年轻男子,池子文悄悄上前,然而,她却没注意到她身后才是真正的危机。
“别动!”池子文的剑抵在那人后背,剑指之人后背一僵,“你没上当?”
“方才听你说话,虽然雄浑高昂,但其中的轻佻却像是故意所为,你说第二句的时候,听得出你很生气,但声音却不似之前,像是女声故意装出来的,而且你从我左侧经过的时候我闻到一股淡淡的脂粉味,而那橱窗后面是一个男人。”说着,女人前面的“池子文”突然散开,变成一丝烟雾,是池子文迷惑她的幻象。那年轻人亦变成金粉散落在地,亦是幻象。这女子懂得法术!
“转身”池子文慢慢放下手中的利剑,那人慢慢地转了过来,突然从袖子里使出两枚暗器“你最好不要用你的银针,刚才那丝烟雾里有毒,你杀了我,你也会死。”池子文看她攥在手里的两根银针,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呀!你好厉害啊!”转过身来,果然是一张女子的脸,只是这男人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松垮,女子看了看自己“好像是很奇怪哈……”于是摇身一变,一道光影之后。
朱唇粉面,面若桃花,一身素白穿花云锻裙衬得她越发娇媚,竟是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池子文一时看的呆了,不得不承认,明月是她长这么大见过最美的女子,不过明月是高傲的冷美人,睥睨一切,像是富家小姐,但这所有的前提是她不说话……而面前这位就显得,虽然美丽但……怎么说呢,有烟火气,对,有这人间的味道,给人亲切的感觉。
“你色狼啊你!”女子看池子文半天了,伸出呈剪刀手的手指做出要戳瞎池子文眼睛的模样。
“说,你把我引进来什么目的,这里的老板呢?”池子文也不好意思了,只好转移话题,目光清冷起来。
“你这么聪明,你猜啊!”女子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一蹦一跳地朝门口走去。
“我看,你是忘了你中了毒的事情。”
门口的人一脚刚踏出门槛,突然身体僵硬,阴郁死沉的脸骤然变成狗腿式谄媚。
“姐姐,此话怎讲,您要知道些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池子文一脸黑线,这女子的脸翻的果然是快啊。
一顿天花乱坠的讲述后,池子文得知那女子原本是艳香楼内花魁叶楠养的薄雪草,一生卖艺不卖身,其琵琶之技名盛一时,城内每日听她琵琶之音者数不胜数,其中一位名叫方穆的公子最是执着,日日前来,三年未曾断过,日久生情,可惜天公不作美,叶楠最后久病难愈,不久离世,深爱之人已死,方穆最终竟也随她去了,那女子被两人的感情所打动,竟变幻成人,为了安全,就变成一个古怪糟老头子,在这巷子口开了这家店铺。
“你就是这儿的老板?那你快帮我看看这块玉佩!”池子文总算是听到了重点。
“那我这毒?我怕还没看完就挂了……”那女子暗暗观察池子文。
“我骗你的,你根本就没中毒。”池子文看出她的小心思。
“你!”知道自己被耍了,“噌”地站起来气鼓鼓瞪大了眼。
“别瞪了,你又打不过我,快帮我看看。”池子文递过玉佩。
“哼!”不情愿的拿过玉佩,瞥了一眼。“啪”玉佩从手中掉落,女子脸色煞白,一脸惊恐。
“你怎么了?幸好没摔碎。”池子文不解。
“你是流音的人!”那女子瞪着池子文。
“什么流音,这玉佩是我捡的。”池子文看那女子的表情,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方穆的玉佩和你手中的一模一样,只是他玉佩上的字是‘穆’!他是流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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