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休假,我和z同学跑到郊外去爬山,原本回来想写篇游记之类的文字,回到家,看到报大人写了一篇《清明节,我想到了自己的死》,突然有些伤感。对于死亡,我还没想过太多,所以对昨天沐沐给出的参考话题“死亡觉察”,我没有想法。今天读了报大人的文章,内在有个部分被触动了,我想试着写一写,看看会写下什么。
去年年底,部门聚餐,大病初愈的上司也来参加。他做完肾移植手术还不满一年,饮食上诸多限制,这次参加聚会就是为了与大家叙旧。席间上司讲起他的经历。
一天夜里,上司由肾衰引发呼吸困难,痛苦万分。他悄悄起身去客厅,坐在沙发上展开了思想斗争,要不要叫醒妻子和女儿,要不要去医院,要不要就这样死了算了。在痛苦中他斗争了许久,呼吸越来越吃力。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女儿刚刚参加工作,还没恋爱结婚,他想看到女儿结婚。最坏的打算,要死也不能死在家里,宁可死在医院里。
做出这个决定,他叫醒妻女,一家人匆忙去了医院。到医院门口,上司从车里出来,一下就瘫坐在地上。那一刻,他恼恨自己身体的虚弱,看到医院门口的石柱,恨不得扑上去一头撞死。可是他发现自己连撞上去的力气都没有,实在悲哀又无助。
幸运的是,他等来了适配的肾源,进行了肾移植。虽然花费上百万,性命总算保住了。上司一再对我们说,在死亡面前,其它什么都不重要了。
那天上司陪大家坐了一会儿就离席了,一顿饭吃下来,无人劝酒,无人贪杯。
那时我想的是保持身体健康,我还想不到生死别离。
1月6日晚上,临近年关,我和z同学下班后出去约会,大吃一顿。正吃饭,z同学的叔叔打电话,说奶奶家的电视无法连接网络,如果我们有空就去帮忙看看。吃完饭我们去了奶奶家,叔叔出去给奶奶买药了,奶奶一个人躺在床上。
看到我们进屋,尽管奶奶是清醒的,却已说不出话。z同学给电视连网,我看着奶奶,她也看着我。我总觉得她当时的眼神和平时不一样,是留恋吗?是否有话想说?只是她已什么都说不出,无力的发出“啊啊”的微弱声响。
当时我有个念头,不会在这个时候奶奶突然离世吧?不会只有z同学和我陪在她身边吧?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我赶忙甩甩头,用力把这个念头赶走。心中质问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还是认为奶奶会好好活着的。
这时候叔叔买药回来了,z同学也给电视连接好网络。看着叔叔喂奶奶吃了药,我们也告辞回家。
谁知到家一小时后,接到电话通知,奶奶过世了。如此仓促的,不是告别的告别。婆婆慨叹着,我们总算还见到了奶奶最后一面。我想这也是我们与奶奶的一份缘分吧。
奶奶享年九十六岁,大家都说是喜丧。没有太多感伤,只是遵照老人生前遗愿,举行了祭奠仪式。我心中是不在意这些仪式的,觉得都太流于形式。但是作为孙媳妇,我尽力去张罗各项琐事,既是为奶奶最后做些事,也是帮我丈夫与家人分担一份劳累。
下葬之后,我不知道大家是否还挂念着奶奶。公公与叔伯们会记得奶奶生前事迹,z同学这些孙辈们也记得与奶奶共处的时光,但是两代之后呢,有谁还知道这位先祖的生平经历。
一个生命,走完了长长的一生,究竟留下了什么,在灵魂体验中又收获了什么,也许只有这个灵魂自己知道。可能还需要在中阴身时期自己做些总结,然后再计划下一次投生的成长课题。
我是相信生命轮回的,也因此没那么畏惧死亡。但我绝不愿再轮回了,但愿这一生就是我在这个次元的最后一世。这一世,我要断轮回,我笃定!再也不要在这生生死死的幻相里循环,我已有出离的力量!
年少时得知张爱玲独自死于洛杉矶的公寓,七天后才被人发现。我心里好难过,为她的死法感到悲凉。
单身的时候,我已不怕孤独终老,只要和我的书死在一起,我想我是充实的。
恋爱时,我对z同学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把我的积蓄留给父母,书籍留给朋友,我的日记留给你。”日记是我独一无二的创造,是我最宝贵的精神资产。它标记着我在灵魂地图中走过的路,也记录了我对世界、对自己的一切感悟。日记是我留下的最有价值的礼物。
婚后我不再谈起这个话题,还是想好好活着,做自己喜欢的事。
但我还会想到死。刚才我又一次对z同学说:“我希望以后我可以死在你后面,这样你不用承受太多孤独。”z同学说:“为什么不是一起死呢?”我嘴上说着:“那当然最好。”眼泪同时溢出眼眶。
但我现在确实不想死,我也某种程度的知悉自己的命运,我离死亡还远着,此生仍有太多未完成。我是个有野心的人,我要在离开之前做些事。
我是丁克,我对于传承有着不同的看法。人类文明的演进需要以繁衍生命作为基础,但是光繁衍生命、传承血脉是不够的,精神的传承也必不可少。我想记录我灵魂的进程,我想探索身为女性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活得身心自在。我想唤醒我自身的女性能量,也带动别人唤醒她们的女性能量,让地球迈向一个更高的频率。我不认为自己痴人说梦,能不能活出来,盖棺才能定论,到我死的时候一切见分晓。总之,创造,把我的心灵之作留给世界,是我认为能留下的最好传承。
当我做完想做的事,我就可以安心的走了,永不再回来。无论怎样死,都是无所谓的,任世人评判。走都走了,哪管生前身后事。
对于自己的死,我是可以看开的。看不开的,是他人的死。尽管我希望自己如《庄子·至乐》中记载的那样鼓盆而歌,对待死亡乐观超脱,但是我做不到。死对于我意味着别离,我害怕告别。
轮回学说让我不怕死,可是有些灵魂的相聚,此生一别,再无后来。永永远远的相聚,是所有的存在都回归生命的源头。在逆流而上的进程中,到底还要经历多少成长,我们才能归向至一的生命,我不敢想。
我不敢别离,不敢别离!
对于了脱轮回,我那么决绝,对于生死别离,我最难以割舍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情感。这是我对于幻相世界唯一的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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