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旁边的公园散步,行走在这个春天的“尾迹”里。
红得像塑料的紫叶桃已经显露颓败的前兆。海棠开得正是时候,有的一身素洁,有的白里透粉,在每一缕抚人的春风中,她们绚烂的身姿让人格外沉醉。
然后我看见了她。
格外治愈的花我并不识得她。南边是心比天高的海棠,北边是艳得失真的桃花。一簇簇的小花安静地开着,丝毫没有争芳斗艳的意气。
这个时节的花,在春天一到来的时候,就会争先恐后地先于绿叶而盛开,生怕叶子抢了她的养分和光芒。
只有她,静静地躲在硕大的绿叶后面,即不争宠,也不争春。可正因为如此,用一句时髦的话说,开得格外治愈。
我并不认得她。我对植物知之甚少。即使是前面的紫叶桃和西府海棠也是通过“识花”软件识别出来的。
于是,我又举起手机,现代科技的神奇会告诉我答案。
丁香花,三个大字蹦了出来。
我顿时感觉身体被一阵电流击过。
(一)
最早知道丁香花,大约在二十多年前。
那时,爷爷和我讲了一个“丁香花”的故事。爷爷一生酷爱吟诗作对,这个故事,就和对对联有关。
依稀记得,这故事是一位才貌俱佳的女子,定要用“对对联”的方式来寻找自己的终身伴侣。
她出了上联——冰冷酒,一点两点三点。
繁体的冰,是水上面加一点,和“冷”“酒”的偏旁分别为“一点”“两点”“三点”,因此后半句即是对前半句偏旁的一个总结,同时“一点两点三点”又贴切地形容了冰冷的冬季酒的状态。甚至倒流人的心情也有双关。
一位读书人仰慕姑娘的才情,发誓要对出这副对子,然而,看似容易的对子却怎么也对不出来。读书人因此抑郁成疾,竟因此送了性命。
姑娘遗憾不已。第二年清明,姑娘去读书人坟前祭拜,只见坟前几朵丁香花开得格外醒目。
霎时,姑娘泪如雨下,她说,你活着的时候,没有对出来,死了,终于对出来了。
丁香花,百头千头萬头。
丁为“百”字头(共“一”),香为“千”字头,花为“萬”字头。
从此,姑娘终身未嫁。
那时的我,能够明白偏旁的解法,却始终不知道“百头千头萬头”是什么意境。
现在我懂了。
(二)
大约在高三的时候,离愁别绪就像酒精一般在教室的上空发酵。
那时,不知谁第一个在英语老师的录音机里播放唐磊的《丁香花》,从此,那惆怅中带着不屈的歌声就成为了高三生活最好的慰藉。
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她。多么忧郁的花,多愁善感的人啊。当花儿枯萎的时候,当画面定格的时候,多么娇嫩的花,却躲不过风吹雨打。飘啊摇啊的一生,多少美丽编织的梦啊,就这样匆匆你走了,留给我一生牵挂……
每一次活动的最后,所有的男生女生都会声嘶力竭地唱着这首歌,这首歌是终点,却有让我们看不到终点。
未来,究竟会怎么样?十七八岁的人怎么想得透?
再没什么更能表达我们这种离别的伤感、未知的恐惧、不忍的告别了。
每一次看到这歌词,我就感觉那歌声仍旧在四周摇荡。
(三)
我在李敖的小说里,还知道一首有关丁香的诗,杜甫的江头四咏·丁香 。
丁香体柔弱,乱结枝犹垫。
细叶带浮毛,疏花披素艳。
深栽小斋后,庶近幽人占。
晚堕兰麝中,休怀粉身念。
最后一句,“休怀粉身念”,是仁人志士自我的期许和求仁得仁的坦荡情怀,读起来让人血脉喷张。
写丁香的诗很多,杜诗当为第一。
(四)
在爷爷的故事里,在回荡的歌声里,在杜甫的诗里,丁香就像一位结实多年的朋友,我爱她的忠贞,爱她的淡泊,爱她的“休怀粉身念”。
她就是一个我心中最美的意象,可她的形,我却是第一次识得。即使短短几秒的百度,我却从来没有搜索过她,因为有了这份意境,就足够了。
在这个春天,我能识得她,这是天意。
我终于懂得了什么是“百头千头萬头”。
百头千头萬头,每一头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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