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厂区的野狗在巷子里头狂吠着，莫林每次回家都要经过这里，他知道这些畜生是杀不干净的，只能远远地避开。
然而回到家里，却难得没有看到那令人生厌的背影。那个疯女人又不知道去哪里野去了。二楼的灯开着，那里是他的禁区，如果不是非必要的话，他一定不会去那里的。
但是今天却非常奇怪，那个喜欢喝酒的男人格外安静，没有发出暴躁的怒吼，也没有砸家里的东西。这一切都让莫林感到格外陌生。
他此次回来就是想从家里拿一些换洗的衣服，然后便坐上最后一般大巴车回到城里的培训班。这是他们旧厂改革之后培养的第一批新生代，清一色都是大学生，在平时的工作中表现优秀。厂里的领导将这些年轻一代集结起来统一去城里参加培训班，学习新型的管理模式，从而为厂里的将来打下坚实的基础。
这一次的培训为期一个月，莫林有幸成为了其中的一员。他是一位本科大学生，这在90年代来说还是非常吃香的。再加上他这个人没有什么架子，什么活都肯干，就这么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用了三年的时间便成为了厂里的高级技术员。
他也想过要离开这里，他有一万种要离开这里的理由，甚至一秒钟都不想多呆。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他不得不留下来，在这片让人窒息的地方继续生活着，苟延残喘，乃至被榨干净最后一滴血液。
“小林子回来了，怎么也不大声招呼。”
一个光着膀子，浑身都是丑陋纹身的中年男人从楼上走下来，他的身上满是酗酒过后让人生厌的味道。就是这种味道，莫林一直忍受了十几年，日复一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回来那几件衣服，拿完就走，所以没有跟你们说。”
“你个小兔崽子，现在出息了，跟爸爸说话都这么趾高气昂的，最近手头紧，你们那是不是涨工资了？”
中年男人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戏谑。
“厂里最近改革，我们这一批人现在才刚刚起步，涨工资的事还没有落实。”
莫林只觉得空气变得有些粘稠，那恶心人的气味有如实质一般向他袭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要不要去楼上坐坐？”
中年男人越来越近，看向莫林的眼睛透着一股异样的光芒，就像是再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莫林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一双手却搭上了他的肩膀，就如同一条毒蛇爬遍了全身，滑腻腻湿漉漉，却又充满了无可抗拒的力量。
“爸，我真的要走了，不然就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如果错过这次培训的话，我可能会被刷下来，要再等下一次的话，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就更别提涨工资了。”
莫林向后连退了几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男人缩回了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瓶酒，晃悠悠地又回到了楼上。
莫林深呼吸一口气，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手心里隐隐浸出丝丝血液。
“从城里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几瓶好酒，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在莫林收拾好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楼上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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