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着她出生,但我是看着她抱着她长大的,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抱着我的腿仰着小脸喊叔叔……
那是06年前后吧,我在东营胶片厂上班,结识了一对来自大西北的夫妻,那男的相貌堂堂未说话先送笑脸,那女的端庄娴淑,一口地道的陕北话,流利而动听。
后来,那男的找我搭讪,说想找个房子,他媳妇儿有孕在身,不方便住宿舍。我看着一旁他媳妇看过来的殷切企盼的眼神,一时心生恻隐,答应帮忙问问。
正好我的隔壁还有一间空屋,跟房东协商之后,我便让夫妻俩搬了进来。
男的姓袁,叫袁习伟,女的姓郝,叫郝其香。袁习伟在后车间,负责上料出片。郝其香在前车间,负责修片。我承蒙老板看重,领着几个机动人员,负责处理边角料和废片。虽说我介绍他们做了邻居,但我这人生性冷傲,不善与人沟通,所以跟两人处得也只是一般般。
有一天我下班时,那郝其香叫住了我,说她们要加班到八点,老袁他们十点才下班,她一个人回家有点害怕,想让我到时接她一下。我答应了,既是同事,又住到一个院里了,帮这点小忙也算不了什么。当晚,看看快到八点了,我骑车到厂门口刚好接上她,一块儿返回来,各自回了屋。
一来二去,慢慢熟悉了,有时就一块儿喝点小酒,吃个饭。后来,好象是因为房租问题吧,我们退了租,另租了一处小院。小院里五间土坯房,房东占两间放着杂物,她夫妻俩住中间两间,我住边上一间。
那天下班回来,没见这夫妻俩,我以为加班呢。第二天上班时,也没见出门。上班一整天都没见他们的影子,我有点失落。这两人怎么回事呢?走也不打个招呼。一周后,下班回来,看见门开了,屋里传出小孩子的啼哭声,我这才知道,他们是生孩子去了。
等到出了月子,我进去看了看,他媳妇白净了好多,似怨还嗔地说,人家别的产妇都有亲戚朋友前去探望,就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探视的。我只好陪以笑脸,嗬嗬,你们不声不响地走了,我也不知道你们去了哪儿……
每天下班回去后,只要听到孩子啼哭,我都会过去看看,抱起来哄哄。我是真的喜欢小孩儿,在老家,两个嫂子家三个娃,几乎都是我抱大的。说来也怪,只要我一抱起来,孩子立马就不哭了,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直乐。
那天晚上,在他家吃过饭,他媳妇儿从我手里接过去孩子,说让我给孩子取个名字。我回屋拿了纸和笔,问了孩子生辰,写写划划,最终确定,孩子叫袁烨,小名彤彤。老袁夫妻俩连声道好,老袁直乐得抓耳挠腮,说他思谋了好多天,想破脑壳了也没想出个好名字来,这下好了,闺女有名字了,叫彤彤,叫袁烨。
以后的日子,我们相处的更融洽了。一下班,三个人围着小彤彤转。小彤彤咿呀学语时,她妈妈教她:爸爸叫习伟,妈妈叫其香,叔叔叫明月。小彤彤跟着学,可有时小彤彤老是喊错,小手揪着我耳朵喊爸爸。我尴尬得不行,她爸她妈在一旁却乐得直笑。
小彤彤会走了,下班时我一进大门,她就会摇摇晃晃地跑过来迎接。我一把抱起来,放在肩头,她小手揪着我耳朵,咯咯直乐。
彤彤五岁的那年吧,她爸妈说出来这么多年了,想回老家去。我帮忙买了票,把他们送上了火车。我走出车厢门口时,小彤彤在她爸臂弯里,摇着小手,喊着:“叔叔,再见——叔叔……“
那一晚,院子里空落落的,屋子里空落落的,那天是腊月十五,月亮圆圆地挂在天上。我从院里走到屋里,又从屋里走到院里……
如此星辰非昨夜,
为谁憔悴立中宵……
第二天,我就搬了家,远远地离开了那个小院。
现在,小彤彤应该十六岁了吧?长成大姑娘了。自那个月圆之夜一别,再无缘相见,无从打听你的消息。
彤彤,你在哪儿?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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