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如镜》是马来西亚作家贺淑芳的短篇小说集,收录了九篇小说,书名来自其中一篇。这九篇小说的叙述对象都是女性,作家平静的叙述语言之下,是人物波澜起伏的情感、命运。
《夏天的旋风》中的苏琴,是一个远嫁台北的外籍女子,她的丈夫是个已婚男子,且有一对儿女。苏琴和他们父子(女)三人一起去游乐场玩,一种疏离感横亘在他们之间。看似一家四口的日常游玩,但苏琴的内心波澜起伏,她想起了母亲曾对她说过的话:“不管你去哪里,你听着,你的未来,就是要结婚,生个孩子。不让自己老的时候,孤零零一个人。”然而现在的处境,她觉得在她死的时候,必然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这种疏离感带来的孤独感,或许是她的宿命。
《天空剧场》里的理发师,在给“我”的母亲烫头发,理发店的几位妇女在八卦,说附近正在举行葬礼,有个女子因为丈夫找了小三自杀了。在理发师出去接孩子时,她的婆婆说理发师是她儿子从印尼带回来的小老婆,后来她儿子酒醉撞车而死。理发师看似平静地工作,通过两次离开和烫发失误来表现她内心的波澜,也许有悔恨,有不安吧,毕竟破坏了一个家庭,给别人带来了伤害。
《箱子》里的安雅,始终没处理那个碍手碍脚的箱子,只因以为是亡夫留下的,后来知道不是,才开始拆箱子,叙述的不动声色中表现了安雅对亡夫的思念。
《墙》里的安娣失踪了。失踪之前,丈夫对她十分冷漠,她住在厨房,在隔音墙内的狭窄空间种花、养猫,是猫陪伴了她。然而有一天她外出回来,后门开着,她的猫不见了,后来大卡车撞毁了那道隔音墙,安娣失踪了。这篇小说写的是婚姻中的女子悲惨的人生。然而他们没有争吵,只是在平静安娣中消耗了生命。
《湖面如镜》中的她,是一个大学老师,她喜欢和学生们在一起,总让她感觉年轻。一次她在课堂上的教学内容被审查委员会认为不恰当,被约谈,也许面临解聘。但后来她的事搁下了,因为一个更年轻也更多麻烦的女教师被解聘了。她送那个年轻老师离开学校,她们看似波澜不惊地闲谈,但她的内心是不平静的,以致返回时开车差点撞上鹿群。本来喜欢教书的她,忽然间感到身心疲惫。
《Amina》和《风吹过了黄梨叶与鸡蛋花》,叙述的主角都是阿米娜,两篇都涉及宗教与政治问题,不多赘述。小说中的两个女孩阿米娜和莎依玛,都曾被伤害。《十月》里的菊子,爱上了一个牧师,可爱而不得,却与别的不爱之人纠缠。《小镇三月》里的女孩翠伊,是姑妈家开的旅店里的服务员,她暗恋一个经常来住店的年轻房客,就那样一边做事一边想着心事。
人们处处生活,这些小说里的女性,以及她们的故事,她们的命运,仿佛在哪里都在发生。正如腰封上的评述:“九则短篇,深深浅浅地叠出当代女人的身影。女人总在出走,又禁不住回眸,在凝视与凝视间转换形貌,在索求中尝到活着的爱与苦。”
小说中的女子,似乎都生活在个人存在的困境中,作家只是透过语言的罗网织出了这些困境,并没有给出答案,或许有些问题本身就没有答案。
贺淑芳的叙述语言很有魅力,她用诗一般陌生化、跳跃性的语言讲故事,据说她写小说近乎苦吟,文字反复打磨,浓烈深沉,简洁明净,融入大量想象和心理刻画,很有画面感,兼具文学与美学韵味。
“湖面如镜”,仿佛是说故事像平静的湖面一样,波澜不兴,但平静的叙述之下,是人物波澜起伏的情感和命运。合上书页,眼前仿佛跳脱出一个个书中的女子来,她们就在我们身边,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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