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一个满脸髯须,四十多岁的男子赶着驴来到了家中,刘文良让刘玉芹叫他表叔,这个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表叔,看到刘玉芹时,被风吹红的大头鼻子哧哧地吸了两声,眼睛盯着她,连连点着头,嘴里吐出几个好字,刘玉芹感觉表叔看自己时,眼里闪烁着一种莫名的波动,好似看到了嘴边的猎物。
表叔和刘文良在小炕上小声的嘟囔着,好似讨价还价,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她想到了弟弟,感觉到心里一紧,再一想,也就坦然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过罢年刘玉芹已经十五岁,到了出聘的年纪了,也许这个表叔是一个提亲人,或许是为自己的儿子而来,刘文良即使为了卖钱,也会给自己找一个好一点的人家,毕竟自己是他的女儿。刘文良再腐烂,也不会为了自己把女儿推入火炕吧。
刘玉芹清楚家里的情况,刘文良唯一的财产就是这几间青石房,这几间房是他安身立命之处,况且也卖不出多少钱,可以换烟膏的也只有她了,自己也只能最后帮他一次了,算是补偿他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吧。想到这里的刘玉芹,感觉到过度的悲凉和失望,当悲凉达到极致时,贫瘠苍白的思维就变得麻木,她不愿意为此事再费心事。
小时候刘文良曾带她去过红山崖,那是出山进山时必经之路,山崖陡峭,山路险峻,红山崖峰谷间常年云雾升腾,有时太阳照射到红云崖时,光线穿过云雾时,会散射出淡红色的光芒,人们把它又称为红云崖,进山出山的人经过红云崖时都会许愿,刘文良说许愿是很灵的,特别是红山崖发出红光时,只是很少有人见过这种景象。
母亲和弟弟离开离后,刘玉芹几次来过红云崖,都没有见过红光,只是看到红山崖云雾升腾的壮观景象,与传说的仙境差不多,她为刘文良,母亲和弟弟都许了愿,觉得也是很灵的,这段时间刘文良收敛了他的乖戾,诅咒的污言秽语也少了许多,她觉得自己还是刘文良心目中的好女儿,只是烟膏的后遗症让他太痛苦,不得不发泄罢了。
表叔带给了他们一些粮食和钱财,刘文良每天沉静在烟膏的快感中,没有了断烟的顾忌,只有到了吃饭的时候,才吐出一两声秽言秽语,让刘玉芹心安了不少,还暗暗感谢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表叔,有时候她想向刘文良打听这个表叔来他家的目的,又怕惹出事来,只能把这事压在心中,不再考虑任何结果。
正月除八,表叔早早地赶着毛驴来到了他们家,表叔的裤子和褂子都是新做的,刮去胡须的青白色下巴彰显出红鼻子的挺立。刘玉芹称他表叔时,红鼻子冲着她猥琐地笑着说:“嗨嗨,不能这样啊,你是我的女人,应称老公。”,说罢伸手就去拉刘玉芹,刘玉芹吓得跑回了屋里。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吗?”红鼻子冲着站在院中佝偻着身体的刘文良质问道:“她是我花钱买的,你没跟她讲,还是想反悔?”
刘文良看到红鼻子有点生气,点头哈腰地承诺着,返过头来冲着刘玉芹怒气冲冲地发泄出久违的秽言秽语:“刘玉芹你听好了,这是你的男人,老子不欠你什么,别摆个哭丧的脸给老子看。”
一股腐烂的臭味扑面而来,直刺刘玉芹最薄弱的心胸。
“现在就跟着你的男人走吧,别在老子眼前晃动,让老子落个安静。”
刘玉芹的世界垮塌了,曾经的愿望只能是愿望,颓败的情绪冲垮了理智的防线,眼中大雾升腾,把一腔的的悲观和绝望化作滴滴泪水和撕心裂肺的嚎啕。她疯狂地跑出家门,被红鼻子抓在怀中。
刘玉芹没有挣扎,这一刻她心如死灰,红云崖的许愿终究是一厢情愿,命运还是开了她一个玩笑,她依然逃脱不了这卑微的轮回,那就还给刘文良这条烂命吧,决定了这样,她反倒是镇定下来,平静地对抓着他的红鼻子说道:“走吧。”
红云崖走来了两人一驴,一个女孩骑在驴上,旁边有个赶驴人,得得的驴蹄声在这清寂的山崖中踏出了一波又一波的回音。
红山崖依然云翻雾腾,太阳光从山谷里穿过,突然山谷中云雾向上翻滚起来,挡住了穿过山谷的光线,渐渐地翻腾的云雾散发出淡淡的红光,红光越来越浓。
红鼻子看到了红光,兴奋地松开抓着刘玉芹的手,双手高举:“老子大喜……”
看着红鼻子的欢腾劲,刘玉芹心里一片灰暗,这就是祈福许愿的红云吗?能够带来祝福的红云,也没有让自己逃脱卑劣的命运,那就把自己交给能够带来吉祥的红云吧。
刘玉芹看了看陷入狂奋的红鼻子,从驴身上纵身一跃。
她看到了红色的云雾,浓郁地从她身边穿过,感觉到自己轻飘飘地,没有紧张,没有压迫的轻松,她张开双臂,像鸟儿张开了翅膀,全身浴沐在红色的云雾中,没有紧张,轻飘飘地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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