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梦到过一棵梧桐树,高高的,壮壮的,现在峻岭之上,甚是傲气。
我曾经,梦到自己变成一棵梧桐树,远不及曾经的那一棵。
我曾经梦见,不,应该是遇见一只凤凰,身披五彩霞光,脚踏千变的云,头顶炎炎之日,在空中美丽而潇洒的飞扬……
梧桐,绿得不及春水繁茂,但那一身油绿的树皮也是很好的;它的叶子,类似于心形,长得有点像人的手掌;它的花,很小,小到如果单是一朵你必须拨开层层云雾才终能见到它的真面目,花是没有花瓣的,只有五片可怜的萼片在充当这个角色;它的果,更是微小,而且还生长在果瓣的边缘,像是被流放的弃子。
幸好,梧桐的花很多,多到可以弥补它天生的花小,一簇簇的梧桐花,像极了傍晚洒落在地上的星星,或者说是一团萤火虫附着在深夜的草丛中,不管怎样,这些都点缀了梧桐,使得平凡的它也被人说成洁净可爱。
我在想,假使梧桐没有花,或者花少得可怜,人们还会不会用它来装饰城市中空荡荡的街道。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就像柏树一样,即使拥有一片令人羡慕的青葱,来不及玫瑰、鸢尾那样般的妖艳,被放逐到严寒之地,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卫士。
可惜!可惜!梧桐连卫士都做不了,它怕冷,十分的怕冷,冬天来时,它恨不得穿上一件大棉袄。梧桐只能用它小而繁的花,来让自己在冷漠的城市中站稳脚跟。
有没有人知道,在无数个刮着寒风的夜里,梧桐用它强大的生命力,扎进深不见底的土里,一点一点地吸取养分,用来凝聚它那一颗一颗渺小的花,没有花瓣的花。有没有人知道,在无数次别人的忽视中,梧桐拼尽它全身力气,将它那不起眼的萼片伪装成人们口中可爱精巧的花瓣。
我似乎感觉不到梧桐的痛苦了,那种痛苦仿佛转移到了我身上,我十分的痛苦呀,和梧桐一般,活在无人经过的夜和街道,然后一点点的用努力灌溉自己渺小的花,接着又把自己笨拙的萼片装饰起来,来欺骗人们,骄傲地吹嘘着:这是我美丽的花瓣。
梧桐本以为,只要它足够的努力,就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骄傲地活着,直到有一天,那天杀的凤凰傲慢地来到它身上。那是它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凤凰,但却不是最后一次。它看清了凤凰身上红火得似太阳的羽毛,感受到了凤凰炽热的空气,更让它一辈子记住的是人们对于凤凰的赞美和崇拜。
某天清晨,凤凰飞走了。留下一个传说,凤栖梧桐。
梧桐心里愤懑地想,凭什么它这样努力,人们只记住了凤凰曾经在它身上栖息过。它想不通,久而久之,也就不想想通了,只不过他依旧努力,更甚从前。
风吹着梧桐的叶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远方有一位少年走来,同样风也吹着他。当他来到树前,他看见了梧桐星光般的花,正如它的汗水,在额头上流淌。
少年踏着风走了,带着梧桐和他的骄傲,而梧桐则目送他离开。
梧桐本梧桐,不是凤栖木。
少年也坚信,他不会是别人的凤栖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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