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隋大业十一年,杨广下旨将杨素抄家。杨素毕竟还是没有听从张仲坚的留书规劝,终致身败名裂,郁郁而终。
杨素之子杨玄感随即率众反叛,拉开了隋末各方势力大混战的序幕。
大业十三年,李渊父子率兵攻入长安,拥立杨广之子杨侑为少帝,遥奉远在江都的杨广为太上皇。大业十四年,杨广在江都被太仆少卿宇文化及所杀,大业年号终结。同年,李渊在长安逼少帝行禅让之礼,自己登基称帝,定国号为唐。
李渊为了巩固新生政权,派李世民西讨薛举、刘武周,东征王世充、窦建德,破萧铣于江陵,淹刘黑闼于洺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时间群雄束手,李世民威震中原。
又是一个莺飞草长的阳春三月。入夜时分,一艘画舫在曲江池的水面上静静地随波飘荡,画舫中间搁了一张小几,上面摆着三样精致小菜,一壶酒,两只酒杯。
两名青年坐在小几旁边,一位身着玄色锦袍,面目清秀,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另一位身着白袍,年龄较轻,但虎背熊腰,目光炯炯,似乎浑身有用不完的精力。
两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在他们后面挺身而站,气势不凡,一看便知身怀武功。
锦袍青年乃是当今大唐的太子李建成,白袍青年则是他的四弟齐王李元吉。时值仲春,李建成特地约了李元吉到曲江池上游船赏月,饮酒谈心。
李建成和李元吉一边自斟自饮,一边随意交谈。
李元吉道:“大哥,世民最近的势力发展极快,父皇让他带兵打仗这没说的,但他天策府的兵将据说已经扩张到一万两千人。他要这么多私兵干什么,我看这里面准没好事。”
李建成微微一笑:“世民这些年东征西讨,为大唐的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天策府的兵将多数都用于战场,世民对父皇的忠心我看还是靠得住的,四弟不必疑神疑鬼。”
李元吉不大服气:“他对父皇忠心耿耿我信,但他对你这太子到底怀着什么心思,那我可就不敢说了。”
这几年李世民威信日高,李建成虽说早就被李渊立为太子,但他为人和善,不喜战争,只爱读书作画,在群臣及百姓心中的地位反倒不及李世民。
李建成叹了口气:“大唐的江山有一大半都是世民帮父皇打下来的,我这太子没出多少力,实在惭愧之极。他要想做太子,我让给他就是。”
李元吉急道:“世民跟你我向来不和,若是这太子之位让给他做,一旦父皇。。。还有我们兄弟二人的活路吗?此事万万不可。”
李建成斥道:“父皇春秋鼎盛,一切事务均有他老人家做主,咱们遵照君父之意行事即可。你我多说无益,还是先做好各自的分内之事吧。”
李元吉心有不甘,但在这位向来敬畏的大哥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当下黑着脸住口不言。
李建成叹道:“四弟,我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意。只是大唐初建,正是需要我们兄弟齐心合力共助父皇稳定朝局之时,我们又如何能只顾与世民勾心斗角?一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望着轩窗之外高悬的满月道:“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如今天下未定,土匪流寇尚未肃清,突厥颉利虎视眈眈,随时可能犯我边境。若我兄弟只埋头于阋墙之争,则国家危矣。”
李元吉喝了一口酒:“你这样想,就怕世民不这样想。”李建成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2】
一艘更大的画舫迎面而来,远远望去,里面人影绰绰,隐隐传来吆喝猜拳的声音。李建成身后的一名大汉附身在李建成耳边轻声道:“是秦王的船。”
李建成眉头一皱,吩咐道:“靠上去。”
两船行近,李元吉起身叫道:“是二哥吗?”那边一个清亮的语音响起:“是大哥和四弟,真是好巧,快过来,你我兄弟共谋一醉。”
李元吉眉头一皱,太子在此,李世民却要让大哥移船就他,岂有此理?他刚要出声呵责,李建成一拉他的衣袖:“算了,我们过去吧。”
两人顺着侍从早已铺好的踏板上到大船,他们身后的两名大汉也跟了过来。
大船中央摆了一张好大的八仙桌,之前围坐的七八个人都已经站了起来。一名二十七八岁满脸英气勃勃的青年男子疾步走到李建成面前,躬身道:“秦王李世民参见太子。”李建成右手虚抬,温言道:“你我兄弟不必多礼。”
李世民站直身子,跟李元吉打了个招呼,拉着李建成来到八仙桌边,给他介绍早已躬身参见的几个人。长孙无忌,房玄龄,李绩,尉迟恭,秦叔宝,程知节,侯君集,李世民手下大半的文臣武将都在这里了。李建成久闻其名,倒有一大半未曾谋面,当下微笑颔首,与众人一一见礼。
李元吉目光一闪:“二哥,你的头号爱将李靖怎么不在?”
李世民笑道:“李靖和夫人携爱子回三原探亲,至今未归呢。”
李元吉道:“富贵而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他这是回家抖威风去了。”
李世民道:“李靖与夫人红拂早已成亲,但这些年来一直随我东征西战,无暇顾及私务。如今总算天下初定,是我逼着他回乡完婚,不光看望父母,也好让夫人和孩儿认祖归宗。”
李元吉冷笑道:“二哥好会收揽人心。”李世民身后众人闻言色变,李世民却丝毫不动声色,淡淡地道:“四弟见笑了。”
【3】
李建成见势不对,连忙招呼李元吉入席就坐。李世民吩咐侍从重整杯盘,李建成居中,李世民和李元吉分坐左右,余人都在下首相陪。
酒过三巡,李元吉盯着李世民,问道:“二哥也说如今天下已经平定,既然如此,何不遣散天策府中那一万两千名私兵,或让他们解甲归田,或纳入军中统管?”
李世民朗声道:“天策府中兵将非我私有,乃是奉父皇之命组建。如今虽说天下初定,但突厥国力日盛,据我判断,极有可能南下侵犯中原。明日我还要面呈父皇,允我带兵驻扎河套以防突厥。”
他慢悠悠地夹了一口菜吃了,又道:“等到突厥、吐谷浑被赶出漠北,我自会解散天策府。”
李元吉还想说话,李建成抬手制止了他,对李世民道:“突厥确是大唐当前最大的威胁,不过以愚兄之见,似乎派使者出使突厥,使两家修好,罢兵息征更为妥当。”
他随即又道:“多年战乱,人民早已不堪其扰。大唐初定,更需要时间以便休养生息,恢复生产,使国家富强,人民安居乐业。如若再启战端,又不知何年得休,于国于民都没有半分好处。”
李世民道:“大哥的主意自然是好的,只不过你这样想,颉利却未必会这样想。我看他野心极大,绝不会满足偏安一隅,如若不做防备,任其坐大,日后只怕更加难以收拾。”
李建成忙道:“积极防御自然不可或缺,却不影响双方互致友好之意。我大唐如今兵强马壮,名将如云,颉利未必就敢以身犯险。再说不管是中原还是突厥之民,又有谁不祈盼天下太平?颉利也不能罔顾民意,强行南征吧。”
李世民淡淡地道:“那也说的是。”
李建成见他言不由衷,心中暗暗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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