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我有两只猫,一公一母。
买他们的初衷是为了陪伴独自在外打拼的我。
可事与愿违,陪伴我的只有接踵而至的麻烦事。
麻烦的源头是那只小公猫。
我下定决心要把它退回去。
一
它叫蛋仔,其实之前叫招财。
人嘛,总有点不切实际的想法。
就像我,小时候叫招弟,结果招来两个妹妹,爸妈无奈地又改成了银彩。
但显然,也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所以,人都一样,喜欢把不切实际的梦嫁接到别人身上。
还有一只叫静宝,虽然也只是个愿望。
但至少,它起码很安静。
你知道吗?当人烦躁的时候,安静的陪伴是一种美德。
而今天的我,真的只想让自己静静。
从我前几天莫名违顶撞领导,冲动接下项目开始,我的脑子里就一直是嗡嗡的。
有领导的不屑,有同事的讽刺,还有......还有此刻电话里的唠叨声。
“老房子最近要拆了,我和你爸马上要搬新楼房了,还是个三居室那,你们几个都能住下,老家这两年......”
我机械地回复着嗯,用力朝着出租屋老旧的防盗门踹了两脚,门开了。
开门的一瞬间,一声破碎声从客厅传来。
再往里看去,是地上一摊破碎的玻璃渣子,那是我的杯子,我最喜欢的杯子。
我强忍着怒气挂了电话,冲着屋内大喊。
“谁干的!”
两道影子嗖的从桌子底下窜出。
金黄色的静宝一下跳到了窗台上,傻兮兮地蛋仔窝在窗台下的角落里。
蛋仔根本跳不上去,我瞪了一眼静宝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监控里的视频记录着一切。
是静宝,她嗖的跳到桌子上,在我的杯子边上来回打转。
而蛋仔,这只可怜的猫,只有在桌子底下仰着头咕噜咕噜地叫着。
静宝,真的很可恶,撇着台下的蛋仔,发出滋滋的笑声,还故意把尾巴耷拉下来,像是炫耀,像是嘲讽。
我又瞪了一眼窗台上的静宝,还是那副自以为是,下巴抬得可高了,眼睛看着窗外,尾巴耷拉在边上,仿佛这一切和自己无关。
就在我要爆发的最后时刻,视频里的画面又把我拉了回来。
视频里的静宝跳下桌子,仰着头从蛋仔身边走过,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窗台上。
而我的蛋仔,那只傻猫,像是被刺激到,开始了他一些列倔强冲动的行为。
先是尝试着跳,但差的太远。
然后,就开始爬,顺着桌子腿往上爬,但奈何木腿太滑。
最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蒙头冲上凳子,借助惯性跳向桌子。
前爪已经趴到桌子沿,奈何身子重,哗的一下,掉了下去,连着我心爱的杯子。
这只傻猫,似乎感受到我的眼神,向后退了退,躲在更深的角落。
那双大眼睛,无辜的小眼神,一趴下连爪子都看不见。
它不知道自己是一只矮脚猫嘛!
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连收拾屋子的心情都没有。
“老板,这只矮脚能退货不。”
为了以后安静的时光,我背着它打了电话。
“小姑娘,买的时候你不是说它很可爱吗,怎么了?这么快就嫌弃了呀。”
面对老板的责难,我草草找了几个理由,约好明天送回去,匆匆挂断电话。
它还是那么看着我。
我愧疚地抱起他,摸了摸它的脑袋瓜子,想说什么,但不知说什么。
连缓解情绪的时间都没有给我,微信语音将我带回来现实,我只是个在大城市打拼的人,我还得努力去搬砖。
“小彩,明天方案过不去,你也就别来了,没见过你这么没脑子的.....”
匆匆捡起大的碎渣,给自己泡了一杯超浓的茶,我又一头扎进了电脑里。
二
蛋仔给我的惊喜总是让我惊艳,惊艳地都不用睡觉了。
深夜,加完班的我一头倒在了床上。
平时晚上,他们两个都喜欢趴在我脚头陪我睡觉。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但我却忘了一件事。
累的已经睁不开眼的我忘了把蛋仔抱上来。
睡梦中,梦里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滋啦声。
像小时候老家房上跑的老鼠。
像公司会议室里投影仪放PPT的滋啦声。
领导正站在会议室的最前面,虎着脸,漏出他的黄牙,正在朝我吼。
我忽的地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
静宝仍旧静静趴在床脚,对于我的惊醒,只是斜着眼撇了下。
另一边的床脚空空荡荡,看不见蛋仔的身影。
床沿发出滋啦一声,露出一个碗大的脑袋,一双绿色的大眼睛在黑夜显得格外显眼,还有那熟悉的咕噜声。
“你跑哪去了。”
我上前一把抱住它,当明天你就要和它分离,你才会发现自己有多舍不得。
但它被床单挂着了,我抱不起来。
开灯的那一刻,我真的真的很想扇它两巴掌。
从床榻开始,到床单,再到被套,从下到上,有整整齐齐的一排小孔。
它居然是爬上来的。
再看它,这家话好像在给静宝炫耀,摇晃着自己的小短腿,还不停用嘴舔着爪子。
“你个死猫。”
一声怒吼,我一把将它扔了下去。
我明天必须把它送走。
夜里又下起了暴雨,雷声哄哄的响了一晚上。
我睡的很差,也许是雷声太大;
也许是蛋仔闹得,满脑子都是明早的会,和那间阴暗的会议室。
早晨,原来打算靠一杯咖啡提提神,但我的傻猫又给我整了一次活。
洗漱的时候,就听见它在客厅里来回跑。
我不明白它想干什么,直到我看到窗台上的静宝,那副欠揍的样子。
它是想冲上窗台,是冲上去,不是跳上去。
像极了一个傻子,傻子是不知道自己天生跳不上去的。
我呵斥了两句,没有理会太多,就自顾自地泡咖啡去了。
晕乎乎的脑袋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停地想往下顺,可感觉就是哪里不通。
咖啡浓烈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味蕾,客厅的一声干呕又搅乱了我的思绪。
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刺耳。
天啊,蛋仔正趴在地上干呕。
地板上是一团绿色粘稠的浓液......
我的肠胃像被打了一圈,咖啡像火山爆发一样反了出来。
哇哇哇,我在洗手池里大口呕吐起来。
“哎呀,矮脚嘛,就是消化不好,估计是猫草吃多了,再加上活动量太大,吐吐很正常。”
老板很不耐烦。
我真的很生气,气老板的不负责任。
气这只傻猫,明明自己就是不行嘛,干嘛硬要折腾。
可能还有点气自己,干嘛喝那么多咖啡,干嘛赌气接这个项目,干嘛......
我瞥了一眼窗台上的静宝,还是那么悠然自得,还是那么轻松惬意。
要是我也能成为这样的猫就好了。
算了算了,雨还没停,公交一定挤爆。
我匆匆收拾了下,用椅子凳子给傻猫设置了些障碍,希望它今天别再折腾。
拎起包冲出了门。
三
早上的会议就和天气一样,低沉压抑。
一项项议题像在医院拍片子一样,扒的只剩片子上的白骨。
不同的是,不同人的片子,领导有不同的反应。
有宽宏大度的,有锱铢必较的。
而我,明显属于后者。
为了缓解烦躁,我还是看看自己的猫吧。
我只希望今天能正常退货,让我静静。
监控里,两只猫猫在我设置的障碍前来回追赶。
静宝更像是皇室女王,高昂着脑袋走在前面,蛋仔稍微追上一点,它就嗖的一下,跳上窗台,耷拉着尾巴,看着窗外。
蛋仔仰着头,盯着窗台上的静宝。
傻猫那劲又来了,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疼痛。
几次冲击没效果后,这只傻猫好像开窍了,屏幕里半天看不到它的身影。
我正要长舒一口气,
“小彩,到你了,抓紧。”
领导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桌子。
我拿起文件走了上去。
就在关闭手机屏幕的一瞬间,一只灰色矮脚猫正顺着我昨天随手一扔的扫把杆往上爬。
像个小丑在表演高空钢索行走。
它疯了吧......整个汇报,我都不在状态,兴许是自己做的本来就不好;
又或许是自己不够自信;
还或者是自己已经知道结果了吧;
当然,还有那只猫。
领导出乎意料地没有给意见,只是让下个继续。
打开手机,杆子还在,猫不在了。
更可怕的是地上还有一条血印,一条细长细长的血印。
它怎么了,它在哪,它到底怎么了?
我来回切换角度,镜头里的一切出奇的安静,就像窗台上的静宝一样,仿佛跟它没有任何关系。
急不可待的我请了假,冲回了家。
四
房间里还是那么安静,那条血印还在那里,那么刺眼。
血印的周围是一摊散开的玻璃渣,沾着血迹,胡乱散落着。
我推开凳子和椅子,大声呼喊着,仍不见它的身影。
我焦急地跪在地上,搜查着每一处它可能藏匿的地方。
“蛋仔,你在哪,求求你出来吧。”
就在绝望的眼泪快要决堤时,一声微弱的、低沉的声音从沙发的最深处传来。
我一把搂出我的傻猫,它害怕的抖了抖,几片玻璃渣掉下来。
“你个笨蛋。”
我哭着抱起它朝着猫舍跑去。
“小姑娘,你弄成这样我们没法退的。”
老板还是那么的不负责任,他甚至都没有先看看猫到底伤的重不重。
“买到时候就跟你说了,它是矮脚,运动能力不行,还有点傻,你非要买,现在搞成这样,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真不负责任。”
然后就是埋怨,指责,也许他们的眼里它只是商品。
“我的猫我不退,我要治好它。”
我打断了他的话。
老板一愣,随即笑起来,冲我竖起大拇指,夸赞我的责任心。
我明白他只是为自己不用承担损失而高兴,但我才不管这些,我只想要我的猫健康安全。
“你个笨猫,要在靠近一点,眼睛估计就没了。”
他指了指脸上一块很小很小的玻璃碎渣。
“你才是笨蛋,你全家都是笨蛋。”
我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我要保护我的猫,“我的猫只能我自己说。”
老板又是一愣,看在钱的面子上,哈哈一笑转移了话题,几下清理好伤口,给几处大伤口摸了药,裹了纱布,打了绷带,把他眼里的商品又高高兴兴地递回给我。
看着那裹着纱布的小脑袋,和那双睁得老大的眼睛,我欢喜地一把抱回。
我知道,我再也不会让它离开。
雨过天晴,我抱着蛋仔回了家。
静宝还是那么高傲,趴在窗台上,耷拉着尾巴,独自享受着窗外的阳光。
蛋仔那,兴许是真的被伤到了吧。
它没有再做什么尝试,只是静静趴着。
我抓紧把昨天的残渣打扫干净,生怕再弄伤它。
阳光招进来的一瞬间,它忽然平躺过来,漏出一大片的白肚皮。
它又在犯什么傻,似乎还挺高兴,嘴里不再是咕噜咕噜的声音,而是清脆悦耳的喵喵声。
我学着它的样子。
和他一样,傻啦吧唧地躺了下来。
顺着它的眼神,看到了窗台上的静宝。
还有窗外的蓝天。
甚至,还有一道雨后的彩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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