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行漫记

      4月22日，老王驱车，载着父母亲、小妹和我，沿韩仁路穿山至人祖庙，突遇浓雾锁山，有感而发。

                                    ——题记              吃过午饭，一家人在一起聊天，聊起了苜蓿，聊起了槐花，母亲说她一生有三爱：一爱女，二爱花，三爱苜蓿蒸疙瘩。我明白母亲想要到山里撅苜蓿，摘槐花。紫霞湖生态园是个不错的去处，内有成片的苜蓿，完了，还可以沿着韩仁路直到骊山深处，瞻仰九龙山头的人文始祖。

        说走就走，二十多分钟就到了紫霞湖生态园，路边的苜蓿已经长到七八寸了，青葱可爱，但即使掐着苜蓿尖尖蒸成疙瘩，也只能是草了，几只山羊正在那里低头享受苜蓿的美味。春春有苜蓿，今春又见苜蓿，可实实在在错过了苜蓿的最嫰香的时候。其实日子就是在错过中前行的，有遗憾，也有希望。

      希望就在前行的路上。父母住在渭北平原，和土地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却从未在骊山走过，没见过山里人家。索性沿着蜿蜒的韩仁路迤逦向东，山里美景便伴着薄雾一幕一幕铺展开来，笼着轻烟，罩着青纱，麦子吐穗了，蔷薇花开了，石榴花含苞待放，一棵棵核桃树舒展着碧绿的叶子，一树树洋槐花洋溢着沁脾的芳香，春姑娘俨然变成丰姿绰约的少妇。母亲说山里人真富有，我说这是大自然赐给山里人的宝藏，有了路，宝藏才算是财富，不由想起了荀子的一句话‘大天而思之，孰与物蓄而制之！’山愈深，路愈陡，车愈少，景愈奇，一簇簇洋槐花恰如姑射山的神人冰雪晶莹，在风中舞，在雾中娇，勾着行人的魂，看似垂手可得，待你靠近，一边是崖壁，一边是深沟，稍不留神可能失足掉进深沟，真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雾越来越浓，铺天盖地，几乎锁住了天与地，前行的路愈发艰难，我感觉好像进入了一种混沌状态，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一手抚膺深呼吸，一手不停地转动着手串，心想，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神仙境界，雾中穿行犹如云端漫步？忽然浓雾像黑色的帷布压在车窗上，遮住了龟行的路，我虽然对老王的车技深信不疑，但遭遇这样的恶劣天气，不得不停车休息，这时距离人祖庙还有一百多米。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能见度不足五米，雾气凝结成细密的水珠沾在绿叶上，懒洋洋的。感觉像是进入黑夜，伸手却能看见五指；像是白天，抬眼却不见阳光，黑夜与白天在这里纠结，我深切的感受到了渺茫的含义。艰难中，终于到了人祖庙，大雾弥漫，锁住了所有的建筑物，封存了一切的山花烂漫绿树成荫，却没有止住三五游人的脚步，没有关住萦回缭绕的音乐。看见更多的人，我紧张的情绪也消解了不少，我们循着乐声踩着雾梯进了庙内，感受道教文化的神秘博大，雾中寻幽探根，无奈女娲造人的磨盘石碾皆隐没在浓雾里，但隐不去的却是女娲伏羲拯救人类的神力和善良心肠，隐不去生活本身的丰富多彩：一位年轻的女子在雾中起舞，宛若仙女下凡，太极的外柔内刚尽显其中；一对老年夫妇雾中吆喝叫卖着香椿，声音在风中颤抖着，见游人稀少，生意惨淡，慢慢收拾没有卖完的香椿；一位编织竹篮的山人怀里的竹子在雾中快活的跳动，身旁放着几只小巧精致的篮子，有人想用三十块钱买那个最小的篮子，说是拿回家让孩子玩玩高兴，竹篮哥幽默顶回一句孩子高兴了我却不高兴了。这就是本色生活。当年儵忽二帝为了报答浑沌之帝的恩情，见人皆有七窍唯浑沌帝没有，就好心替他开凿，日凿一窍，第七天浑沌帝就死了。可见，失去了本色也就失去了希望失去了生命。

        然希望总会遇见迷茫，迷茫中的坚持乃是冲破迷雾的利器，这也是一种本色生活。雾由薄到浓，一直浓到失去了整个天地。刚起雾时，人多不在乎，以为雾中行走是一种姿态，雾中山川多了一份朦胧美，及至大雾锁山，有人打起了退堂鼓，调转车头止步不前，老王却说父母没去过人祖庙，与其退缩不如前行，等到最美环山路一切就会好的。果然，沿环山路下山返回，有一种由黑暗走向光明的感觉，浓雾慢慢隐去，眼前豁然开朗，蔓延的绿重回视野，婀娜的洋槐花依然纯净，但见沿路时有摘槐花的人，母亲禁不住诱惑，不顾年迈，踮起脚尖，伸长胳膊，扳下树枝，见花就捋，嘴里还不忘叮咛这个叮咛那个：山里的槐树刺多，小心扎着；明天我打完针，擀一大案面，蒸一锅槐花麦饭，等你们下班回家吃。小妹最喜拍照，见环山公路蜿蜒曲折，盘旋而上，站在高处俯瞰，小城尽收眼底，不禁感叹人力的伟大，说她朋友圈里临潼的朋友都发过最美环山路的照片，今天她也可以炫耀一下了。父亲在一旁说要是晴天就好了。我说晴天有晴天的情调，阴天有阴天的蕴致。四时山景不同，任何的遇见都是一份美好。

        山风料峭，天色近晚，归去，云消雾散。

      一次普通的家庭之旅让我体验到奔向远方的途中时有艰难不期而遇，咬牙坚持，冲破迷雾，方能领略别样的风光，体验本色生活的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