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意外
山洞深处,矿车一辆接一辆的由工人推送出来,排列在轻轨的终端,索道前的工人拿着专用的工具,间隔的将矿车轻轻锁在索道上,矿车便依次向厂区前行,推送矿车的工人送达矿车后,又迅速的返回洞内,工作紧张但很有秩序,宿妮看到身边鱼贯而过的工人,便随着他们向装车的地方走去。途中看到每隔几十米就有用铁板封住的竖井口,想来可能是随着矿山的开采,平洞不断的向里延深,新的竖井打通,老的竖井随之废弃。再往里面走,有盆口粗的铁管穿过洞壁到洞口外面,铁管的端口连接着迫风扇,宿妮在青石顶见过,知道这应该是排尘或者是换气用的设备,若不然,平洞里不会有这么干爽的工作环境和清新的空气,洞内地面平坦干净,没有任何的障碍和杂物,设备的配件也都靠着洞壁摆放的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宿妮边走边瞧,身外又过来两组矿车,前面的矿车刚刚过去,后面的就追上来,车上的青年喊着前面的人:“陈晓,快点跑,慢了就追尾了,把你撞到姥姥家去。”陈晓在前面应道:“孔凡义别嘚瑟呀,有能耐你飞过去,呵呵呵…”声音没落地,矿车已经飞驰而过,紧接着,又有两组矿车推送过来,推车的人仍然嘻戏的逗着趣。宿妮想,年青人就是有朝气,再累的活也不会让他们的嘴巴休息…。正想着,身后的几个青年从她身边跑过去,跑在后面的人差点就撞到她的身体。回头看看,依旧有人你追我赶的跑过来,她急忙往左侧躲了躲,让开这条繁忙便道。
多辆空矿车从左侧的轨道溜下去,轨道上空空无也,一眼能望到了洞底。宿妮看看前方不远处,竖井旁几位工人师傅正在装车,手握装车机闸口的刹把,全神贯注的工作中,洞深处,有人正把空矿车向这里推送。宿妮快走几步,想过去看个仔细,不知不觉的就迈上了左侧轻轨。
宿妮正在聚精会神向前走,猛听见有人喊:“躲开,收快躲开,溜车了…。”她下意识的向右侧的轨道看去,轨道上没有人呀,矿车还是一组接一组的向洞口方向推送着。“说你呢,那个同志,快下来…”宿妮感到奇怪,心想“说谁呢,我吗?这空空的轨道也没有车呀…”这时就见一个人从装车机旁急速的奔过来,几个剑步跃到她的身边,把她从轨道上推了下来,宿妮咧咧歪歪好不容易站住脚,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刚要发火,一列空矿车从身边飞驰而过,她清楚的看到推她下来的那个人被矿车刮倒,一个跟头摔在离她几米的地方。在推她的那个人后边跟过来的几个知青,跑到倒在地上的人身边,急促的喊道:“队长,队长怎么样?…”洞口的生产矿长,洞中的安全员还有陈师傅也急忙奔过来,这时宿妮已经缓过神来,看到被矿车刮倒的人是队长,侧卧着没有动,她急忙蹲下来,拉住队长的衣袖急切的喊道:“队长,队长你别吓我,怎么样,没事吧!”只见队长脸色苍白,额头上一层汗滴,很痛苦的说:“没事没事,把我拽起来。”安全员金胜男说:“先别动,看看伤着没有!”工段长赵旭成说:“是谁无视规定,严重违纪走了专用线。”宿妮正不知怎样回答,陈师傅忙说:“是我,是我带来的人。”赵旭成说:“陈师傅,你是老矿山了,这溜车轨道严禁行人你不知道呀,道口明显的警告牌你没看见?不经安全教育不能进岗位,你怎么不遵守,亏得你还是咱们工会的老主席。厂里开展的百日生产无事故活动,就差几天就结束了,你这一锤子全玩完了!”陈师傅陪着笑脸说:“是我疏忽大意了,我的错,我的错…”副矿长陈松林说:“先看看人,伤着没有?是不是安全事故以后再说。”……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话,宿妮思绪十分的复杂,解释,检讨都是多余的,她含着眼泪说:“矿长,工段长,非常报歉,都怪我急着了解矿山的生产工序,又粗心大意,进洞前没看见洞口的警示牌,中途踏上溜放矿车的轻轨上,造成这次事故,我…”赵旭成说:“宿记者,是你我就不多说了,这不是谁的责任问题,违章操作是要死人的,今天是万幸,若不是队长把你推出来,后果不勘设想,到现在我这后背还冒凉气呢…”陈矿长:“小宿,别介意小赵说你,我们在这条线上是有过教训的…”陈师忙着打圆场,一直笑着说:“怨我,怨我,这不没有大事吗…”赵旭成说:“什么叫没出大事,有事就晚了…”宿妮:“工段长,你们先消消火,不怨陈师傅,是我自已对生产线无知,又麻痺大意造成的,要检讨或处理,我都接受…。”说着,泪眼婆娑的脸上表达着满满的歉意。
好一会时间,队长在几个知青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双手掐在腰间,平淡的说:“不要紧,没啥大事,”接着对点赵旭成说:“工段长,不怨陈师,是我让宿记者来的,劳动规定我没有告诉她,我伤的不重,算不上事故,矿山不用上报,就是上报,也是大队的事,与矿山无关。”陈矿长:“别大意了,下去到医院检查一下,有些浅在的损伤,当时觉查不出来,以后成疾就难愈了。”队长说:“大家去忙吧,我慢慢的活动活动,缓解一下会好的。”
队长请陈矿长和工段长领人回到工作岗位,陈师傅搬来两个道木墩让队长坐下,对他说:“告诉我实话,撞到那了,到底重不重?”队长脸色痛苦的望着宿妮。苦笑着说:“就是腰有点痛,没有大事,放心吧!”宿妮知道矿车的速度,撞在人的那个部位都不得了,何况又是被撞倒了,队长说没有事是为了宽慰她,其实应该是很重的,她歉疚的说:“对不起,我…”陈师傅看她梨花带雨,忙抢过话题:“怨我,怨我没带着你,又没有告诉你注意,我太大意了…”队长:“别都自疚了,这不没大事吗,撞到我比撞到宿妮强多了,这算是烧高香了,这几年,从青石顶到上水线,修路装沙石,整天的同炸药打交道,三四百人的队伍,又都是小青年,在家里不是少爷就是公主,真出点事,对谁都交待不起,我同书记天天都提心吊胆,死看硬守,没有出现问题,真是万幸之至,这次是我大意了,过了大江大河,小河沟没过去,小宿昨天同我说来矿山,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只是让她找你领个安全帽,别的注意一点都没交待,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听到队长说的话,宿妮忽然明白了,队长为什么三番五次的拒绝她上青石顶,不让她参加女子凿岩班,还不许她在开凿上水线时点炸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队长的良苦用心。她哽咽道:“老战友,你让我怎么说呢…”话没出口,泪花又噙在那双明媚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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