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这里离我家也不远了,走半天应该走到了。“
耀平看看手表:”好!那就走吧。“
老徐摸摸溅满泥点的车,也准备起身了。
三个大地上的漫游者,沿着公路缓缓前行着。路边偶尔有些零散的羊群,也见不到牧羊人,自顾自的刨吃着雨后的鲜草。
恩茂旗的草原虽然接近荒漠,但也有着广袤无垠的豪壮。不远处有一个小村落,路上开始有些零落的行人。一个小村庄的人们正在拆迁搬家,乌烟瘴气中竖着一根木头路标——石贵途。人们在茫然中忙碌着。
老徐的表情有些悲怆。迎面走来一个路人,老徐问道:这是往哪搬?
路人:镇上。
耀平:这不能住了吗?
路人:不让住了,过几天全推到。
老徐走到一片废墟里,认出一棵刻着字的老杨树,树后的房子已经毁坏了。
老徐蹲下来,捡起几颗石头,装在衣袋里。
街边,不懂事的孩子们仍如往常般追逐嬉戏。几个孩子蹲在地上玩噶啦哈(蒙语,羊拐)。
一个孩子吹着肥皂泡,一群孩子欢笑着追赶。泡泡一个个飘起,炸裂,飘起,炸裂。孩子们笑得跟凶了。
老徐:这就是我老家,石贵途。破败啦。
耀平安慰道:老乡说,他们会搬进镇上的高楼里,也是好事儿。
老徐:但愿吧。故乡没啦。
白梦:城里才能赚上钱,牧区太苦了。
一间残破的屋子里,土炕正对的绿色墙面上有一张贴画,城乡之间竖立着高高的围墙,墙体很宽,房子像鼓起来的肿瘤搭建在墙上,有人骑在墙上,有人坐在屋子里。
老徐看着破败的残墙:我们都是骑在墙上的人啊。
耀平也过来凝视着贴画,若有所思。想到自己从山区小镇一路北上求学的曲折,各种滋味只有自己体会。
白梦:家乡是家乡,又穷又落后,等我以后有钱了,要把妹妹和妈妈都接到城里去。
老徐看看白梦:如果他们愿意,我们这次就接他们进城。
几个路人搬腾着大衣柜,80年代的黄木色衣柜,上面镶嵌着一块镜子,镜子上有些黄色的水渍,因时间久远,不那么透亮了,甚至照出的人和景都有些扭曲形变。
拿脸盆的,搬鞋架的,抱着大包衣服的,看上去破烂零落的物件儿,人们就像珍宝似的运送着,一些孩子在期间奔跑着,手里抱着各自的宝盒。一不小心撞到了老徐身上,宝盒落地,宝物撒了一地:有三四个木头玩偶娃娃,玻璃球,羊拐,一艘小木船,几辆小汽车。
老徐俯下身来,帮着孩子把物件儿一个个捡起来,放进他的宝箱。孩子着急追赶前面的孩子们,抱起宝箱就跑远了。
老徐又发现一个很有趣木头玩具:一个抱着小鸭子的鸭子妈妈,老徐拿到手里端详了许久。这些看起来旧旧的玩具,勾起了他许多回忆。他把这个玩具拿起来,也装在裤兜里。
三个漫游者继续向前走着,一条干涸的河流横在不远处。葶苈等不起眼的小花在脚下的石缝里绽开着。它太小了,连动物们都不想用它做实物;它太小了,连诗人都懒得为它歌咏,它太普通了,在人们眼里如此的无关紧要。(参考《沙乡年鉴》)它用细碎的绽放提醒人们大地的生机,但这样的提醒悄无声息的藏在时间的角落里,不为人所察觉。
一队工人向着河堤走去,稀稀落落的拿着工具,看上去是要去维修河堤。果然,他们沿着堤坝向前走着,来到破损处,开始敲敲打打,金属撞击石头的声音回荡在河谷里。
这条干涸的河,有什么维修河堤的必要呢?
老徐和耀平都很不解。
白梦:这样的工程我们这儿多的是,今年建了明年修好,然后再拆在修。
老徐:哦,小时候这河里还有水,我常在里面抓鱼和蝌蚪。现在全干了啊。
耀平:是啊,这堤坝修的莫名其妙啊。
白梦:嗯。一旦夏天有大雨,这河道里还有上游冲下的山洪,看洪水可是跟过年一样热闹呢。
老徐:对对,我小时候也看。不过也有意外的时候,有时候上游下雨,下游不知道,洪水突然就来了,河道里也常常有人被刮走。
白梦:现在不会了,多少年没有水了。
三人慢慢走下河道,沿着干涸、布满石块的河道继续往前走着。
叮叮当当的凿石头声一路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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