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地主!”
石凡还没放下书包就已经玩上了手机游戏。沙发的靠背似乎是多余之物。石凡上身前倾,双手紧握手机,双肘虚支在大腿上,左肩上还耷拉着书包带子。
“找死啊你!”
霹雳巨响从厨房袭来。石凡翻了个白眼,咬牙退出了游戏,胸口闷得说不出话来。有时候,真的想快点长大,离开这个家,不,不是家,是这个地方。但是长大是耗时过长的事情,不能什么事都寄托于长大以后。有什么可以现在就做的吗?石凡托着头,皱起眉头,眼睛时而静止不动,时而四处乱窜。
“什么呢?”
“什么什么的。过来把菜洗了。我下去买包盐。”
石凡左边嘴角微微上扬,余光瞥了厨房一下。妈妈这下走得挺及时。
石凡老老实实地走进厨房,闷声不响地掰菜清洗,直到听到家门关上的声音。他迅速抽起一根娃娃菜头,揪到眼前,直贴鼻尖,努着斗鸡眼狠狠地瞪着。
“噫——杀!”
一手把菜头拍在砧板上,手起刀落,一刀两断。石凡似乎还是觉得不过瘾,便舞起刀来。刀光激射,光流卷成球。石凡此时十足一个武林高手。不知是痴迷武侠小说的作用,还是重获自由的喜悦,此时他已经进入忘我的至高境地。
“干什么你!”
“哐!”
刀脱手而出,击破窗户的玻璃,从八楼直飞而下。石凡还没来得及缩紧身体,妈妈的蒲葵大手还没伸过头顶,窗外传来惊叫声。妈妈稍稍定了定神,抢步到窗户边上倾听,众人哄哄的讨论声涌了上来。妈妈神色变得凝重,猛然转过头来,瞪着石凡。
“你……唉……”
话也说不出来,便夺门而出。
石凡只身蹲在地上,不时抓抓头发,挠挠脸,又拍拍地板。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呼吸也在加速。水声缓缓入侵石凡的思绪,他扶着墙慢慢站起,趴到洗盘边上,捧起水来洗把脸。然后用力眨眼,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整个头浸泡在洗盘中。头发在水中轻轻甩了几下,待气吐尽,头才伸起来。重新呼吸几下后,他又呆住了。
怎么浓浓的煤气味直扑鼻孔?准是自己耍刀的时候切了煤气管。怎么办怎么办?大拇指直戳额头。待额头生疼时,石凡终于想到要关煤气了。他向煤气开关走去,脚步声却从门外传来。妈妈要回来了,来不及关了,得先躲起来。石凡一个箭步冲到沙发背后,紧贴着靠背缩成一团,恨不得沙发靠背再大再坚实一些。
妈妈跨步进门,门还没关好便想大喝一番,但是煤气味太重了,倒让她呃不出什么来。她只管冲到厨房关掉煤气,而后轻轻推开窗户,好让煤气飘散。还是把门也打开的好,她又走出客厅,发现门早已经打开了。石凡怎么没影了?妈妈便到房中寻找石凡,整个房子都翻了个遍,还是没发现。
“这小子死哪去了,尽是添乱。”
妈妈觉得家里煤气味太浓,就到楼梯间待着。她点了根香烟,顺着白烟飘散,思绪回到今天发生的那些糟事,嘴里不停地叨着儿子的种种不是。烟雾越来越淡,可烟味越来越浓。
这时,楼上的老王一家子回来了。穿过淡淡的烟层,老王的女儿王洁芬对爸爸说:
“爸爸,烟味好难闻。爸爸,抽烟是叉叉。为什么大人要抽烟?”
声音传下来时并不大,妈妈却听得入神。烟灰被风吹起来,使妈妈打了个喷嚏。
“抽烟是叉叉,抽烟是叉叉。”
妈妈长叹一声,掐灭了手中的香烟。
“是啊。抽烟是错误的,我竟然错了这么几年,自己却浑然不知。错误就是难以自觉。”
石凡伏坐在湖边,双手快要撑不住身子。这下可大发了。妈妈肯定得打死我。他在地上画写着:
妈妈我错了。我会听话。
石凡想了想,又写下几句:
我弄丢了马洪的橡皮擦。借了刘春瑜的漫画还没还。还有,今天没有作业,妈妈不用帮我交。
写完后,石凡又读了一遍又一遍。这时,妈妈也寻到了此处,站在石凡背后,默默地听着儿子念着,眼泪浸湿了双眼。
“傻孩子。”
石凡回过头来,蹦上妈妈的怀里。母子俩都说不出话来,眼泪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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