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

 临近过年，家人陆续回到了潮汕老家。大人大孩子们在嬉嬉闹闹，只有我躲在房间里。转眼奶奶离开这个世界快半年了。往年这个时候，奶奶忙前忙后，准备拜神祭祖买年货。去年这个时候我犯懒，不想大扫除，想等全家人齐了一起打扫。奶奶拖着病弱不堪的身体，坚持着要在父母回家前打扫干净。我是不愿意的，可我又心疼她，便争吵了起来。现在想来，很是后悔。所有的闹心不愉快，都不如顺其心意来得无怨无悔。脑海中，她一手扶着床边，一手抹布擦着床板，神态病弱，而我在一旁，既恼又急。

 家里越热闹，我就越发想念奶奶。往年父母回家时，奶奶在干嘛呢。没有人真正关怀过她，考虑过她的情绪吧。开心难过痛苦她都不说，所以儿子回家时，她是最开心的吧？连我都不曾在意。

 晚饭过后，大头一直在我的房间里转来转去，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奇宝宝一样摸摸这个问问那个。本来我心里有点烦他，觉得打扰到自己学习了。

 突然，他问我：“你还记得阿嬷吗？”

 我看着他，他笑着，露出没长好的乳牙。我把他搂入怀里。

 “想阿嬷吗？”

 “想。”

 “阿嬷去哪啦？”

 “阿嬷不是死了吗？”

 “知道死是什么吗？”

  他点了点头，佯装笑脸，依旧露出不好看的乳牙。但泪花分明在眼圈里转啊转啊。

 “是什么啊？”

 “......不知道。”

 “你今年多少岁了？”

 “八岁。”

 我搂着他，望着他的眼睛。心里说不出的酸。

 “我也想阿嬷。”

 八岁是个什么概念呢。

 记得我八岁那年，爸妈劝了奶奶很久，把我接去了山东，准备让我在山东念书。那时候，我把奶奶的照片当作珍宝藏在房间窗帘后面的“百宝盒”里。这是我的“秘密”。我每天都去那里看她。有一次给奶奶打了个电话，把熟记于心的七位数字拨完，屏住呼吸等待过后，电话那头却意外传来陌生的声音，慌乱地挂断了电话，从此不敢随意言说想念。直到某天奶奶打电话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大头也是类似的想念吧。

 我们都以为小孩子没心思。

 一想到以后的人生那么长，没有爱你的阿嬷陪你，我就替你难过。

 一想到以后的人生那么长，没有爱我的奶奶陪我，我就有禁不住的心酸。

 曾经有人好爱好爱你，但有一天你忘了。莫大的憾事与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