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淡影，淡去的是记忆，抚不平的是人心

     

远山淡影，淡去的是记忆，抚不平的是人心

        几年前曾偶尔读过石黑一雄的《远山淡影》，当时只觉得文章内容有些混乱，情节颠倒，叙事未尽，一遍读完不知所云，但看外界评价挺高，只能安慰是自己境界不够，不能很好的融入文字中去体会作者的深意，后来又曾翻到过几次，但因为第一次的记忆并不是很好，所以一直没有再去细读，再然后慢慢的就淡忘了。

        石黑一雄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是因为得奖，他是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也是受村上春树推崇备至的一位日本作家。《远山淡影》是他的处女作，出版已近三十年，不断重印，影响深远，再一次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唯一的印象就只有一个叫万里子的小女孩和她的猫。或许是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总觉得这么好的文章没有细细品味，始终是一种遗憾，于是开始在网上搜索下载，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开始重新慢慢的品读。

        这本书通篇以寡居英国的一位日本母亲悦子的回忆为主线，以她的小女儿妮基来乡下探望母亲，谈起大女儿景子的自杀而引出了后续一系列的回忆，悦子对好朋友佐知子以及其他一些人和事的回忆，战后的长崎到处都在重建，但对于逝去的亲人和悲凉了的人心，却始终无法改变。整篇小说中并没有多少故事、人物的说明，甚至连一个完整的故事情节都没有，只有主人公的一些零碎的回忆，矛盾而空白，完全得靠读者自己去拼凑想像。文中佐知子与女儿万里子的矛盾始终贯穿在悦子的回忆中，佐知子不甘于现状一心想要逃离日本，即使明知所托非人，也仍然一意孤行绝不回头，而万里子却不愿意去美国，甚至不惜以上吊自杀来抗争，她们的矛盾在佐知子溺死那些猫的时候达到了高潮。“我是个母亲，我女儿的利益是第一位的。”，然而，望着母亲手里挣扎的小猫，万里子心底的伤心与绝望，却是母亲无法体会更无心顾及的，小河里上下沉浮的蔬菜盒子，成了她心底的另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疤，比小时候看到妇人亲手溺死女儿时的那道疤，更深更大。

        一本书看完，我仍然只为万里子的命运悲哀，在战争的阴影下，年幼的她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亲人的去逝、生活的艰辛，造成了她的自我封闭，除了大猫小胖和那一窝刚出生的小猫，她没有别的朋友，母亲虽口口声声以她的利益为先，但却完全不了解女儿内心深处真正的需求。她害怕美国陌生的环境，不喜欢弗兰克，称这个美国酒鬼为“猪”，她想要带着自己的猫咪回到安子阿姨家定居，甚至于退而求其次的想要悦子帮忙收养一只小猫，然而这些愿望都无法实现，母亲为了彻底斩断她的幻想，狠心的将猫溺死。如果说战争的伤痕让万里子变得孤僻，那么，母亲的不理解与自私，则让她完全的封闭了自我。都说佐知子母女其实就是悦子和景子的影子，所以，景子会与伦敦的生活格格不入，会自闭会自杀，也就不足为奇了，母亲打着一切为了她好的幌子，而完全不顾她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一步步的把她逼向了孤僻、封闭，并最终再一次的选择自杀来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在景子死后，悦子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悔恨，但伤害已经造成，悲剧也已经发生，所有的悔恨都于事无补，即使她决定后半生都独自留在景子曾经生活过的房子里缅怀，也仍然是夜夜不能寐、时时不心安。

        时间只能淡去回忆，却无法抚平伤痕累累的心，伦敦安逸平淡的生活，没有带给景子心灵的救赎，也抹不去悦子心里的遗憾与伤痛。

        我不知道石黑一雄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是否也如我读它时那样，被一股淡淡的悲哀笼罩全身，回忆可以篡改，但伤感却无法否定，远山淡影，淡去的是记忆，抚不平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