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等待

我知道，这世界宛若一片汪洋大海。小小的扁舟，在海平面上下颠簸着。在落日的余晖里，我把头歪向一边，沉沉地睡去了；我想，等我醒来时，小船也一定会靠岸！彼岸阳光明媚，清风将树上的叶子吹得乱舞。几片白色的花瓣，散发出淡淡香气，从树上轻轻飘落，在你有些凌乱的发梢上久久不离。你想紧紧牵住我的手，永世不得分离，却殊不知，倘若我碰到它们的话，渺小的你就会如同这花瓣一般，在时光的河流里渐渐消散。——Sunday

  那个七月的傍晚，似血的残阳染红了半边天。坐在树下的少年，将马灯上的尘土轻轻掸去，用破旧的灰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

  随着夜幕的降临，微弱的火苗在透明的灯罩中忽闪忽闪地舞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少年低下头，静静注视着水中那张忧伤的面孔。一阵凉风吹过，将湖对岸田里的艾草吹得沙沙作响。一叶小舟缓缓向前驶来，船中的少女抻着脖子焦急地四下张望着，看到前面那一抹熟悉的亮光，方才松了口气，将船停靠在一旁，拖着湿漉漉的船桨爬了上来，小心翼翼地坐到少年旁边。少年看了她一眼，脸上瞬时泛起了淡淡红晕，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聒噪的蝉鸣。过了许久，少女才打破寂静，凑到少年的耳边，用有些沙哑的喉音轻轻问道：“还在等她吗？”少年把头扭到一旁，没有吱声，但心脏却仿佛失去了控制，疯了一般地乱跳着。少女向前爬了一步，“那要是刮风下雨呢？你不怕淋湿吗？”“不怕！”绝情的声音好像一把无形的剑，刺痛了少女的心。“那要是她永远都不来了呢？”少女垂下眼帘，举起那盏被遗忘的马灯，望着里面快要熄灭的火苗，漆黑的双眸在灯光的照映下在夜里闪闪发亮。

  少女将马灯轻轻地爬回原处，将马灯放在脚边，自顾自地说“我要走了！去药竂找螃蟹医生！”“嗯。”少年依然望着远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我妈妈不想就这么放弃，她说，哪怕有一丝希望，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救我的！”少年慢慢转过身子，望着眼前这个不久于人世的女孩。几只萤火虫从草地的各个角落飞了出来，落在少女的发梢上，孤独落寞的身影显得格外地凄凉，宛若一朵转身即谢的彼岸花。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明天我们家要去镇上赶集，你想去的话，我可以跟我妈说一下……”

“我才不去呢！有什么好稀罕的！净是那些没用的！”少女别过头，赌气地将发辫甩到脑后，气鼓鼓地站起身子，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土，连船桨都没拿，便头也不回地跑远了，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几只萤火虫停在半空，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个倔强的人。

  从那以后，湖面上的那片小舟再也没出现，湖畔的少年却依旧在失火的黄昏里呆望着天空，祈祷下一秒，那个熟悉的背影会重新出现。夜深了，皎洁的月光下，树影婆娑。清幽深远的巷子里，匆匆忙忙的赶路人总会隐隐约约地听到一阵歌声。喝完药的少女倚在墙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清凉的药香。过了一会儿，情不自禁地哼起了记忆中没有歌词的童谣。如泣如诉的声音，连街角的石头都伴着她落泪，可又有谁知道，那是心碎的声音呢？流过脸庞的泪水与嘴角的鲜血夹杂在一起，汇聚成一条悲伤的河流，在两个人的心里，弥漫着久久挥之不去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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