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与三娘出门一个时辰后,朱贵差了伙计去寻,伙计乐呵呵回来说,两位姑娘倒玩得来,扈姑娘还要给林姑娘折苇子插瓶。
朱贵等人不曾疑心,待又过了个把时辰,木槿恐林尘玩得累乏了,要喊她来歇歇,喝口水。
木槿去寻时,远远便瞧见林尘抱了一束芦苇,在水边站着。
“姑娘,累了吧?哎~扈姑娘呢?”
林尘吓了一哆嗦,笑道:“她说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好玩的可折来插瓶,才刚往那边去了。”
“哦,这怕是难,初春时节除了这芦花还有什么好插瓶的。可累了?且回去吃碗茶,歇一歇。”
林尘抿唇,道:“我不渴,你先回去吧,不用操心我们。等她回来,我们俩立马就回去。”
木槿不疑有他,只叮嘱了两句,便回身走了。
没过一会儿,先是吴用下山来与朱贵说话,后又是王英、燕顺等人一齐到了酒店。
“王英兄弟这身上还有伤呢,怎么想起来到店里了?”
一旁的燕顺笑道:“这不是听说扈家娘子到掌柜店里了,非要下山来瞧瞧。”
朱贵会意,乐道:“不巧了,扈姑娘跟林姑娘出去了。”
“不巧也能成巧,往哪儿去了?俺去找去。”
木槿连忙上前道:“我同王头领去吧,正好喊我们家姑娘回来吃饭。”
“也好,我也一同去,听说林姑娘折了芦花插瓶,可得要上几支。”
王英虽心中不愿,可又不敢违背吴用,只好与吴用、木槿同去。
林尘自木槿走后,时不时往朱贵酒店张望,只盼着能迟些再有人出来寻她。
此时,早远远瞧见那边路上来了三人,因不敢回头细看,不知是谁来寻,正心中不安。
三人还未到林尘跟前,王英依身形辨人,远远便喊道:“林姑娘,俺家娘子呢?”
“啊……”林尘回身,“她去折芦花了,一会儿便回来。”
木槿一听这话,当下便犯了疑忌,碍着王英在,便不曾多言。
及至几人走近林尘身前,林尘怀里抱着芦花行了礼。
“俺家娘子往哪边去了?”王英四处张望着问道。
“那……那边儿。”林尘硬着头皮,随手往水边指了指。
王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匆匆就往那边跑去,“娘子,娘子……”
吴用悠悠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伊人真是在水一方了。”
林尘弄不清是因为自己心虚,还是他确有别的意思,只觉他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王英不见有人应答,也不见扈三娘身影,难免起了疑心,跑回来问道:“俺家娘子去了多久了?怎么不见人?”
“也就一会儿,应该没走远。”林尘因觉被吴用看穿,话少了几分底气。
王英似乎觉出端倪来,变了神色,盯着林尘质问道:“林姑娘,你说实话,俺家娘子真是给你折芦花去了?到底走了多久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就是才刚走,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林尘嘴上虽这么说,眼神却已在闪躲。
木槿忙上前挡住王英,“王头领这是什么话!扈姑娘一个大活人,我们姑娘还管得了她去哪儿不成!兴许就在这附近,只不过走得远了没听见。”
王英转到一侧去,仍盯着林尘看,恶狠狠道:“最好是实话。俺这就差人去找,她若是自己逃了,天涯海角俺也追得回来。”
“你……”林尘知事已瞒不住了,生怕万一真让他把人找到了,为难三娘,挺身上前道:“人是我放的,不干她的事,是我撺掇了她走的。早就走了,你赶不上了!”
王英右手受了伤,动弹不得,一听这话,抬左手要打林尘,吴用忙上前几步,冷冷道:“王英,你想干什么!”
王英看看吴用,又看看林尘,冷不防抬腿就给了林尘一脚。这一脚正踹在林尘腿上,林尘“哎呦”了一声,坐在地上,怀里芦花也扔在一旁。
吴用没想到王英真敢下手,慌乱去扶林尘,又手忙脚乱去掀她裙摆,卷起裤腿。
木槿被吴用这举动吃了一惊,想要拦时,吴用早已查看伤势了。
王英这一脚正踹在林尘膝盖,膝关节最是容易受伤,吴用生怕伤重了,轻轻活动了几下,见不曾错位,才略放心些。
林尘腿上生疼,蹙眉咬唇,额头上已出了汗,几近恳求道:“疼……”
“疼,知道疼还这么大胆。”吴用瞪了她一眼,又是心疼又是嗔怪,又缓缓将她衣裳理好。
林尘见他弄衣裙,悄悄将另一只脚往裙底收,怎奈吴用眼尖,早已发觉,微微掀了掀裙摆,这才看清楚:精致的绣花弓鞋跟白绫裤子染了淤泥,甚是刺眼。
吴用叹气,将她弓鞋脱掉,鞋内净丝袜也是乌黑,他又一把将她袜子扯掉,一只脚已冻得发紫,冷脸道:“你可真是能耐,这大冷天的,想干什么。”
木槿看了也觉心疼,眼疾手快用帕子裹了林尘的脚。
“我不小心踩在水里了……”
吴用一句话不说,一脸怒气看了看林尘,理了理她裙子,打横将她抱起便往朱贵店里走去。
林尘从未见他如此动怒,也不敢多言,只一动不动在他怀里。
朱贵、燕顺等人见吴用将林尘抱回了清风阁,都是一头雾水,你看我,我看你的。
等吴用出来后,方询问起来。
吴用此时已压了怒气,不动声色道:“没事,跌了一跤。王英呢?没回来?”
众人面面相觑,尽皆摇头。
吴用面色沉下来,自顾自下了楼,“他要回来,告诉他,我有事找他。朱掌柜,去给林姑娘拿些消肿化瘀的药。”
众人皆觉事情没这么这么简单,又看吴用神色不好,谁也不敢多说多问,任由吴用下楼在后院坐着。
朱贵悄悄去木槿那儿探消息,木槿也只是说“先别问了,改日再与你细说”。
朱贵听了这话,也不再多问,只是进后院时,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左右不过半个时辰,水泊边传递消息的喽啰匆匆跑来禀道:“朱头领,寨主、宋头领、林教头、王头领、郑头领有事相商,片刻就到。”
“好,知道了。”朱贵心内纳闷,先差了伙计守了后院暗门等着迎接众人,又差了人备酒水,后才去同吴用说知。
吴用听得,冷哼一声,“无妨,凡事有我。”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军师别嫌兄弟多嘴,山上兄弟们性格各异,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万不可坏了兄弟间的情意。”
吴用点头,不发一言。
果然,不出片刻,宋江等人皆到。
林冲见了吴用、朱贵,先唱了喏,生气道:“无忧呢?”
宋江劝道:“林教头先别急,先问个明白,你这样气冲冲去质问林妹子,定吓着她。”
“哥哥,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自己说的,她撺掇了三娘走了。俺不管,俺就中意三娘,要找不回来,俺与她拼命!”
宋江呵道:“这是什么话!就为一个女娘,让人听了耻笑!”
“俺不管,俺这一辈子就这一个毛病,改不了了。她不就是仗着林教头的势,可凡事得讲理,这就是寨主的妹子,也不能做这种事。”
“王英兄弟,林姑娘这事做得是不对,可你打也打了,还要怎么着?林姑娘如今腿都走不得路了……”
“什么?你打她了?”宋江等人齐问道。
“你……无忧是林教头的亲妹子,你说打就打?还不快给林教头赔礼!”宋江道。
“这哪个好汉是打女人的?真是笑话!”晁盖笑道。
林冲叹气道:“唉……说不得,也是无忧做得太过了,改吃点儿教训。”
“俺就是气急了,踢了一脚……这林姑娘忒大胆,不把咱们兄弟当回事儿,俺可是听说,前些时候,她还要拐了秦统制的娘子呢!哥哥得给俺把娘子找回来。”
“王英兄弟好气量,别是碍在小生的面上,只踹了林姑娘一脚便作罢了,这可不解气。”
宋江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个女子,连兄弟间的情义都不顾,今日若不是军师在,你还做出什么来?”
“哥哥,俺不管,俺就相中那女娘了,要不也不会不顾性命地替她挡了那一板斧。要没这女娘,俺也不活着了,你让林教头杀了俺给他妹子出气吧。”王英伸长了脖子,做出一副情愿就死的模样。
林冲碍着晁宋二人,只得耐着性子劝道:“此事不怨王英兄弟,着实是无忧做得太不像话,就是王英兄弟不打她,我也要教训一番。军师,无忧现在何处?我这就去问问她,人往哪个方向走了,同王英兄弟寻去。”
吴用听罢,引了林冲等人去清风阁,宋江与曾同为清风山头领的郑天寿边走边埋怨王英做事忒没英雄气概。晁盖本就是陪宋江来的,今又见不过是儿女情长的琐碎事,便不耐烦一同去,只在院内闲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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