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泰州坡子街的一个真实的故事。
他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四十多岁,整天蓬头垢面,一缕一缕结成块的脏发遮住了他幽深的眼晴,破旧的衣服烂成黑色飘飘的长衫。
他整天在这个泰州最热闹的步行街上孤独地行走,独来独往,像一个大侠,他生活在和我们常人不一样的世界里。
十几岁时,被人们称为“痴子”的他多次离家出走,每次都被附近城市的救助站送回了老家。1992年,他再次离家出走。这次,他像一个漏网之鱼,被生活的河流裹挟而下,到处流浪,直到后来流浪到了千里之外的泰州。
他在泰州这个苏中小城里扎根好长时间了。他经常出没在市中心的坡子街,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也是喜欢热闹的,或者说他在这里更容易寻觅到食物。
他的全身脏兮兮的,多年未理过的长发被灰尘和异物粘结成一缕一缕的条块状,像是从油渍里浸泡过。
夏天,他光着上身,在街道的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门面的门口席地而卧,身上的皮肤被晒成了焦炭状。
冬天,他穿着一两件好心人送给他的宽大的空芯棉袄,钮扣从来不扣,只是用一根绳子拢在腰上。
人们经常见到他的三个动作是:如木偶一样地坐着,大步流星地行走,在垃圾箱里扒好吃好喝的。
泰州是一座有着爱心的城市,许多人看到他,都没有选择眉头一皱,然后是无动于衷地走开,而是施以援手。
其中有一位在附近做生意的好心的大爷自从见过他之后,就一直惦记着他,经常送点东西给他吃,一杯热豆浆,一个面包,几根火腿肠……这些滋养着生命的食物渐渐积累起了一个“痴子”对一个好心人的信任。
有一天,这位好心的大爷带着当地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来找他,当救助站的同志说要把他送回家时,他用一双迷茫的眼睛惊恐地盯着说话的人,本能地向后退着,机械地摇头拒绝。
这时,站在后面的那位好心的大爷走上前去,他见到了“熟人”,充满敌意的目光才渐渐软和下来,在大爷的耐心引导下,答应跟着大爷走。
那位好心的大爷把他带到就在附近的家,用几瓶热水帮他洗了多年没洗过的头发,然后又用香烟和香蕉“招待”他。在做好了这些之后,那位好心的大爷对他说,快要过年了,你想回家过年吗,我们送你回家过年,好不好?
对于来自好心人的善意,任何人都是无法拒绝的。他终于点头同意了。
可是难题又来了。他的家究竟在哪里呢?他根本就说不出他是哪儿的人,说不清他叫什么名字,他父母叫什么名字?问他的时候,他定定地望你一阵,然后就扭头看电视去了,不再搭理你。
这时,经验丰富的救助站工作人员为了搞清他家的大致方位,就逐一调台给他看,当工作人员调到河南电视台时,他突然从口里嘣出了一个词“中”。工作人员惊喜不已!他们知道,这个字是方言,就是“行”“好”的意思。由此他们判断,他应该是河南人。然后,他们又综合其它线索,终于把失散二十多年的“糊涂哥”送回了家。
看到这个新闻时,我唏嘘不已,不仅仅是因为泰州人的爱心。一个人无论多糊涂,在他生命的最深处,都有父母和故乡的守望。
故乡,一直都在每一个离家人的骨子里。虽然很多时候,我们也会“糊涂”,意识不到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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