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感觉干什么都是徒劳无益的,而且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正如她的吃食物一样,看着那些食物就觉乏味。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她不再有任何的虚幻,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虚无飘渺。
我的一切都将在这压抑的环境中被扼杀,那我又为何不为郝缘老师多干点活(零活)好减轻我内心的负荷——我欠她的太多,尽管她现在对待我很淡漠。她常常这样想,所以,她一回到家就找些小事干,有时候感觉身体很不舒服也不愿告给她,还是继续干活——算不上什么活,无非是些家庭琐事。郝缘老师也很少指点她看书,大概她也认定梦圆没什么希望可指了。一度,梦圆因干活常常迟到。
那些日子里,几乎是每天,于忠老师总指责她迟到,并提醒她搬进学校住。但她还是感觉左右为难,也就没把他的提醒认真思考过。看上去,她还是挺果断的,事实上她已成为一个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人了。
又到了寒冷的季节,梦圆的身心似乎难以适应。有一天外面下着鹅毛般的大雪。晚饭之后,梦圆收拾好锅灶,又拖了拖地板,而后将一些废物准备拿下楼去,准备扔掉后再去上学。她刚刚踏上楼梯,突然感觉眼前火星四溅,视线一片模糊,头脑发涨,腿上像灌了铅似的,她的全身跌倒在楼梯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等她醒来时已完完全全地睡在这一年第一场大雪为她设的雪被上。她只感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周围根本就没有人,也没有狗或别的禽兽。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努力地挪动着沉重的双腿,浑身像被别人用皮鞭抽打了一般麻木,也说不上有什么剧痛,她一步一步地爬上楼梯回到家门。幸亏家里只剩下我一人,否则我有多尴尬,她不禁有点庆幸。墙上的闹钟又响了,时针指向八点钟,晚自习上了半个小时了,倒不如干脆别去了,免得遇上于忠老师找麻烦。转念间,她又害怕郝缘老师马上回来挖苦她,还是去的好。
于是,她稍微理了理自己的衣着,急匆匆踏上去学校的路。一路上,她只顾赶路,脚下发出的扑哧扑哧的声音显得相当单调。路灯光下,一个流浪的女孩正在匆匆地迈着小步,而她的心里矛盾重重,是求学的吗?很难说得清楚,因为她的内心已经把一切都看得毫无意义,当然包括读书在内。家庭——社会——人生,这几个字眼不时在她的眼前晃动。她依然在赶路,很快就到了林城一中大门口。大门已上锁了,她只能绕道走后门进教室了,这需要绕好长的道,而且必须经过教师家属楼前边。她像一个逃犯般想迅速逃过这个险地,遇上熟识的老师很难堪,她不愿意再见到他们。
当时候,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地上白茫茫的一片,大片大片的雪花依然在空中飞舞着,她辨不清那里是树,那里是楼房,只有走近才能看得清楚。
她来到了一中教师家属楼前,地上已经扫开了一条窄窄的道,她故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想要逃出这个危险区域,刚刚走了几步。忽然前面有一个人影沿着这条小道走来,那人摇晃着身子,上身摆动着,像是地道的农民走路一般。是孙雨老师,他的走路很特别,真遭糕,开学以来我一直怕敢遇上这位老师,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上他。她试图装作没看见他依然走自己的路,只听见孙雨老师向她打招呼道:“梦圆,你一个人,你打算上哪,你不是复读吧。”她敢肯定孙雨老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但她相信她是瞒不过多长时间的,纸里包火不久就会真相毕露的,于是她简短地告给孙雨老师自己的处境。他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而后鼓励道:“努力吧!争取成功。”梦圆听到这话不禁感到好笑,笑什么呢?笑自己,笑孙雨老师?还是二者都有,这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孙雨刚刚走开她,在楼房后边一个拐角处,只能由一个人通过的小巷口,又一个人影出现了。个子矮矮的,和梦圆一般高,但从直觉看他一定是个中年男子。这儿没有路灯光,是条死巷,平时也很少有人走。来人定住了脚步,上下打量着梦圆。她感到有点害怕,那人死死站在那个巷口一动不动,她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大概他从她的走路姿势上辨认出梦圆,因为她的走姿很特别,稳健而富有节奏。便发出一种生硬而又快节奏的声音:“梦圆,你干嘛在这个时候来到这儿,第一节晚自习都下了,你还在郝缘老师家,是不是?你就是不长脑子,郝缘都那样了,她自己的生活都很艰难,你还在赖着她,而且,你就不是考大学的料……”后面的话语像是在审问犯人,既生硬又可怕。梦圆的心里感到阵阵剧痛,愤怒的火焰直上心头,这真是冤家路窄。到底他与我有什么故意不去,为什么见面就是这种态度,她直想和他争个高下,但是理智一再提醒她,冷静点,保持沉默。而华阳老师的话语又像打机关枪似的直冲而来:“梦圆,你刚才从郝缘老师家来,是不是,还在她家吃饭,睡觉,是吗?你知道,你能考上大学吗?考大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凭我的经验这几年考入大学的大都是家庭条件优越的学生,龙生龙凤生凤,你的父母是什么。像你,哼,凭你的心里素质,凭你的气质,凭你的性格,注定你不会步入大学的校门。梦圆,你好好想想,你现在与其和自己的命运开玩笑,倒不如快点离开这条路,你看吧,你自己看吧……”他把后面的话中每一个字拉的很长,很长,与先前那种突袭般的腔音形成明显的对比,这算不上什么软硬皆施吧,但是让人特别难受。
梦圆疑心在他的背后一定有幕后操纵者或者别的什么意图。要不,他为什么总要和我纠缠不休,而且对我研究的那么清楚,有谁会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引起别人的研究与纠缠呢?他的每一句话分明就是一根根暗箭,看来我非致死于他的手下不可。她想到这里,一时感觉怒火中烧,使劲握住自己的拳头,将头翘了翘,恶狠狠地回敬道:“是的,我是住在郝缘老师家”说完她试着从他站的小巷穿过,他也动了动让开一条小缝。梦圆迅速穿过小巷,却仿佛听见华阳老师还在嘲笑着自己……。
她怀着恐惧的心里来到了教室门口。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