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过许多的地方,看过许多的风景;我走过许多的四季,邂逅过许多的花事。
我曾在某处遇到美,我曾有一种强烈的、将它握住不放、让它成为自己生命中一部分的渴望。最后,它们变成了淡淡的红、深深的绿、浅浅的白,从岁月的深处,开出一朵五色斑斓的花。
《千里江山图》局部(图片来自网络)某一年,从深圳开车去汕头大学。头一天晚上,台风在深圳附近登陆,第二天中午出发时,台风还没完全过境,但市区内已是晴天。车子行驶在沿海公路上,一路上只见密云翻涌如墨,低低地向地面压下来,逼出一波高过一波的海浪,向岸边扑过来。
车到汕头,已是傍晚。正在昏昏欲睡时,听得同事指着车窗外的小山丘说,山顶上便是北回归线标志塔。忙往窗外看去,天色已暗,车速又快,只有山影匆匆掠过。当时就想,事情办完之后,如果有时间,就要去山上看看北回归线标志塔。
那一次,到底没能亲眼看看北回归线塔。后来,又去过几次汕头,也始终都没有机会去爬上那座山,看看北回归线塔。后来,只要想起汕头,就会想起从深圳去汕头的路上,乌云压着海面,天地之间一片浓浓的墨色,傍晚时分车窗外匆匆掠过的灰色山丘,以及汕头大学校园里,遍地火红的扶桑花。
有一年的初春,坐着火车,从长沙去拉萨。两天两晚,47个多小时的车程,窗外的风景在高楼林立的城市、炊烟袅袅的乡村、渺无人烟的荒野之间不断切换,从苍翠的山峦,时缓时急的江河到绿浪滚滚的麦田、泛着新绿的林木,再到沟壑纵横、风沙莽莽的黄土高坡,第三天凌晨,窗外已是泛着点点寒光的荒原。天色渐亮,窗外的景致也渐渐分明起来:蓝得没有一点儿渣滓的天空、枯黄的高原草甸、碧清得如宝石般的湖泊、远处连绵不断的隐约的灰色山脉,以及像黑灰色芝麻般撒在草甸上的野驴、野羊、野马。正午时分,火车停靠那曲站。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火车站,站在站台上,只见天蓝如洗、白云如立,只觉天高地迥、宇宙无穷。
回湘时,从拉萨去往机场的路上,途经拉萨河。温暖而明媚的阳光,撒在河面上、河畔的树林上、远处的山峦上。金色的阳光、金黄的树木、泛着点点金光的河水,天很蓝很高,又似乎很低,低到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云朵。出租车小哥特意放慢了车速,让我得以摇下车窗,用手机记录下窗外的美景。
深蓝的天空,碧绿的河流湖泊、金黄的树林草甸,西藏,就像一幅高饱和度的油画,定格于我的记忆之中。
另一年的清明前后,和女儿一起去日本看樱花。东京、京都、大阪。千鸟之渊两岸含苞待放的千株樱花树,皇城外院护城河畔初绽的单薄的花朵,新宿御苑涌动的花潮,东京浅草寺与京都鸭川河畔如瀑布般飞泻的垂枝樱,大阪城黑色樱花门前恬美安静地绽放着的花枝。即便是过去多年,那些雪白、浅粉、绯红的花朵,仍然在我记忆的深处,长开不谢。
某年9月,与先生一起去爬黄山。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季节,黄山却偏偏在下雨。穿着雨衣,一步一步地上到丹霞峰,一步一步地下到西海大峡谷,再一步一步地爬上光明顶,低头看路,抬头看景,远处峭壁绝壑,近处栈道石阶,山崖间千姿百态的黄山松,都笼罩在濛濛的雾霭之中。行走在去往西海大峡谷的栈道上,雨停了,风吹过来,云雾散了又聚,夕阳乍现,阳光如金子般洒满了谷底,只见群峰竞秀,万壑峥嵘,如入仙境。
第二天下山时,仍是雨。没有看到黄山日出,多少有些遗憾。总是想着某一天,还要再去一次黄山,看一次黄山日出,看一看晴天丽日下的黄山美景。但在此之前,回想起黄山,便会想起云雾缭绕的奇峰怪石,若隐若现的石林峭壁,仿佛一幅大气磅礴的泼墨山水,淋漓奔放的墨色中,苍翠的山峰与松树,尽显空灵秀润。
《千里江山图》局部(图片来自网络)有人说,人生有三重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其实,日升月落,水流花开,大自然自有它自己运行的法则,并不因个人的心态、遭遇而改变。辛弃疾有词云: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吧?
《千里江山图》局部(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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