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跤,摔得毫无征兆却又惊心动魄。
中午1点38分,手机闹铃响,起床,从上铺爬下来,顺着梯子,踩在蓝色的高脚塑料椅上,再蹦到地板——这是往常每天的程序。但今天塑料椅面裂了,我一脚踩空,摔了下来。
看来今天程序出差错了。
左手掌一时毫无知觉,好一会才感到痛,右脚还卡在塑料椅中间。拔出来一看,小腿一侧淤青,破皮,有点血丝。
走到楼下,左手食指关节痛得更厉害,明显肿起来。到校医室喷了云南白药后,就到教室上午读课。
晚上睡觉,痛感更强烈,睡不着。
外地求学的儿子打来电话,很想告诉他“妈妈摔跤了”,又怕他隔着千山万水瞎担心,忍住没提。
第二天上班,开车只能用右手,脖子左侧、左肩也痛起来。早餐时,同事张老师发现了异常,痛批:昨天为什么不冷敷?
明白了事情有点严重,请了下午半天假,预约了平乐骨科的医生,午饭后就出发。拍了片,骨头没折也没裂,放下心来。护士美女给敷了药,缠上纱布,活像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伤兵。
返回路上单手掌控方向盘,心虚虚:交警看到了会罚款吗?
来到新旺来餐厅,那帮老友大呼小叫出来迎接,热情地点了一盘水晶猪手,说缺什么补什么,让我多吃几块。正感动得眼泪汪汪,脑瓜子一激灵:我缺什么啦?我啥也没缺啊!
那几个已经笑抽了:看来得点一个猪脑子给你补补,不长记性!老是毛毛躁躁的,七老八十的还蹦!七老八十的还逞强睡上铺……
隔天,肿消了大半。中午在食堂吃午饭,还没吃完,小谢老师过来叮嘱:“吃完饭盆放着就行,我等会一起洗。”同桌的颜老师和张老师不乐意了:你吃你的,照顾好两个小孩,有我们呢。
我心安理得:反正医生说了,不能干活。
午休时,小谢老师把自己房间的一张木凳搬下来给我用,说塑料椅子不牢固,有安全隐患。隔天,张老师又从自己家里拿来了一把爬梯子专用椅。
我不开心了:“有必要吗?小题大作。”
“有必要,你以为你还年轻啊?”张老师理直气壮。
“你的意思我很老啦?”我更加不开心:难道摔一跤就变老啦?
“我可没有说你老,我只是提醒你不年轻了。”
“你就是嫌弃我老啦!”
“我哪有嫌弃你?”张老师感到委屈,声音高了起来。
“你还说不嫌弃?对我说话越来越大声。”
张老师被气得笑起来;我阴谋得逞,也开心地笑起来。
左手天天敷药,包成大白馒头状,我终于引人注目了,有明星的感觉。忙得晕头转向的小师妹特地跑来慰问,好多同事也关切询问。
连那个上课铃响还常常在走廊慢慢晃悠的调皮蛋学生熊熊,在课间也缠住我问:郑老师,你的手怎么啦?痛不痛?什么时候能好?
那神态比上课认真多了!
我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腮帮子:很快就会好的,只要你上课不捣蛋!
还有家长在QQ问:郑老师,听孩子说你手受伤了,好些了吗?
周末,外甥女来了,一进门就咋呼:“小姨,你要我干家务就直说,用不着使苦肉计啊!”我很想一脚把她踹出去,可脚也痛。
晚上,去小区门口的发廊洗头,偏偏装修停业,好郁闷。她自告奋勇:我帮你洗就行。
“你会吗?”我怀疑,又想起她今天煮给我吃的那一锅黑暗料理。
头发淋湿,弄上洗发水,外甥女卖力地搓起来,架势颇像专业人士。
“抓后脑勺啊……左边,不是,右边……不对不对,往上一点……”我恨不得自己搓,“你怎么哪里不痒抓哪里?”
我气急败坏,她哈哈大笑。
手受伤后,晚饭在外面打了几天游击,受不了,找食堂陈师傅开饭。陈师傅说:吃完饭你把饭盒放水槽就行,不用洗。
下班后去吃饭,打饭的是小凤姐。
“郑老师,饭盆你不用管,放桌子上就行,我会洗。”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心里真觉得不好意思。
饭一吃完,饭盆就被小凤姐收走了,一连几天都如此。
其实手已好了大半,慢慢洗没问题。
今晚想起这些,诚惶诚恐:自己何德何能,享受这些同事朋友亲人的关心和照顾?愧疚!
心里不断反省:去年坐断了马桶圈,今年踩塌了塑料椅,明年……不敢写下去了。
亲们:不要告诉我该减肥了。
我不喜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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