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老人村来了个小女孩,全身脏兮兮的,手里拿着卷在一起的不知名东西。
村里已经好多年没有来外人了,这些年来只有村里人往外跑的说法,哪有外面人来村里的说法。
现在这个村只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整个村子就如村子中的老人一样,寂寥、空旷、暮年垂垂仿佛不知哪一天,这里的生命就会如这里的土地一样,突然沉寂在这浩瀚时间的长河中。
村里人丁稀少,随着老人们年龄的增大,行动越来越不便,在村子里转悠的老人也越来越少,很多老人在家甚至都开始害怕如果哪一天死在家里,可能只有发臭了才会被发现。
当然即使这样,偶尔村里也还是有个人影出现。如果完全不出现人还可以把这里当做是空村,一旦出现偶尔晃晃悠悠转悠的老人,反倒是映衬的这座村子更加寂寥和落寞。
所以,当有一天一位老人发现村里竟然出现了一个和这个村子极不相称的小姑娘时着实大吃一惊。
惊讶到他们都忘记了自己年迈腿瘸,拄着拐杖奔走相告。
不一会儿,这个平常看起来像是无人村的村子竟然聚集了百八十号老人。
原本其实一个村里没有这么多人,后来当年轻人陆续离开村里的时候,这里的老人们意识到一个严重的现实问题,本来就老弱病残,再住这么分散,某一天某个人出现问题可能连个往外传信的人都没有,所以最后好几个村的老人一合计都住在了一个村,算是抱团取暖吧。
这些平常只卧在床上的老人们以他们这些年极快的速度来到了刚刚通知人口中有小姑娘身影的地方,找到了最有利的地形,或站或坐的眺望着远处那个瘦小、干瘪、赤着脚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
仿佛此时的他们不再是平日那个走几步路都会腰酸腿疼口喘大气的暮年老人,而是精神百倍的吃瓜群众。
好奇心战胜了他们的年龄和苍老的身躯,支撑着他们,等待着那个小女孩走过来。
红衣小女孩虽然衣衫褴楼,赤脚瘦小,但却眼神坚定,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更是将细小的手指攥的指节发白。
她在原地站了好久,一直不停地的四处张望,仿佛在找寻什么东西,过了良久搜寻未果后,她终于像这边的老弱病残看了一眼,然后迈着坚定的步子向这边走来,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赤脚是否会踩到硌脚的东西,更不在乎这么多人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她,她只是向着自己的目标一步一步前进。
当然,事实上是这片土地除了硬的像水泥路一样的泥之外并没有其它搁脚的东西,因为都被这些泥浆埋没了。
老人们的目光跟随着这个小女孩的步伐一步步转移,直到小女孩已经距离他们只有一米的距离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然后又四处张望了一下才把目光转向了这些老人。
“这里是不是有条河?”稚嫩空灵的声音突然在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上响起让这些暮年老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激灵,更瞬间唤起了这一片土地沉寂已久的生气。
随后重人群中有老人用走风漏气的声音似是调侃道,“你怎么知道?”
“地上的这些泥浆都是水带过来的。”女孩的声音又一次在这片土地上响起,稚嫩空灵的声音和老成的回答又一次让众老人一个激灵。这一次他们完全忽略了小女孩说的什么,而是情不自禁的在脑海中追寻这个童声和记忆中的哪种声音相似。
终于想起来了,在记忆的深处,那条河没发大水袭击他们时,流水的声音就如眼前女孩的声音一样,叮叮咚咚、清脆悦耳,在安静的夜晚甚至能听到和自然结合的空灵。
只是,很多年前,这条河流突然变得奔腾狂啸,原本卷卷的流水仿佛一头暴怒的狮子,随时随地都摆出一副要伤人的架势。
村里的人意识到河流要伤人是在有一位老人发现原本他们走路的地方被淹没之后,后来的日子就如老人们预想的一样,每次河流奔腾后都会侵占一点原本干爽的土地,这条原本养育这片土地和人们的河流仿佛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一个喜怒无常的恶魔伤害着原本它养育的人们。
“而且,现在我们踩的这块地方就是水流过才会出现的样子。”声音再次响起,将老人们的思绪拉回。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愣在原地,他们第一次感觉到一个小女孩说话内容中的严肃性。
因为女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村里前不久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个贫瘠的老人村确实刚刚才被洪水淹没过。
村外不远处看起来一点都成不了大气候的小河流,前一段时间突然似奔腾咆哮的狂流一样席卷这这个村子所剩无几的人和房屋。像极了发狂的魔兽。
能走的人都走了,只留下了他们这些一心想落叶归根的人死守着这块没有生气的土地。
“你一个小姑娘还不赶紧离开这里,问这个干吗?”一位算是清醒的老人终于问出了小女孩来这里之后第一句听起来有用的话。
“我来找它。”小女孩看着远方,淡淡地说。
“找谁?”此时八十多位老人竟然异口同声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的河流,它丢了。”小女孩说到这里是略显委屈,老人们第一次从女孩坚定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忧郁。
“噗!哈哈哈哈……”先是一个声音,接着走风漏气的哄笑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响起,大概是第一次,这群人这么有生气,连这群老人自己也觉得惊讶。
“我的河流走丢了。”小姑娘在哄笑声中又略带严肃的重复了这句话。
“你的河流哈哈哈哈哈……”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有的人甚至在发出第一声笑声之后很久才会听到后面换气的声音。
“它脾气比较差,没有我的管束可能会很暴躁,甚至会伤害到你们。”小女孩直接无视众人的哄笑,一脸严肃的说着这件事。
“会淹没庄家,会吞噬人,会让一个人群密集的地方变成无人之地。”小女孩看着远方,不动神色的说着。
终于人群中鸦雀无声,在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后,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
“你能管得了这样的河流?”
“能!”
“我们村都被那条河祸害的没人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的人守着这片地方。”
一个老人神情悲伤的开始诉说,这样的诉说和相不相信小姑娘的话毫无关系,只是一种单纯的发泄。
接着所有老人都从刚刚的爆笑中变得沉静、悲伤。
“不管你能不能,总得穿个鞋吧。”一位老人在刚刚掉下了那滴清泪之后还不忘提醒小女孩。
小女孩听到此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赤脚,摇了摇头看着远方长叹一口气。
“那你怎么管束你丢失的河流?”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又响起。
“我得等它出现。”小女孩回答。
“那你换件衣服吧。”
“不能换,被它发现就不会出现了。”
所有老人听到小女孩的回答越发觉得她脑子有点问题,在问了想知道的所有问题之后,老人们给小女孩指了间房子便都散去。
一天又一天,住着小女孩的那间房子并没有因为这么一个具有朝气的生命住在里面而变得有生气,反而像是间无人的房子,直到有一天狂风怒吼着开始席卷村子时,村子里的老人都开着缓慢的从家中出来向最佳避难地移动。
小女孩沉默的看着这些年迈的老人蹒跚的向高处移动,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整理了一下她的装束便看着愈加黑暗的天空。
老人每经过小女孩居住的房子都要敲敲门让小女孩跟着他们走,但女孩始终不动。
老人们也无奈的叹口气便摇头便走。
终于狂啸声越来越近,当奔腾的河流以极具张狂的姿势席卷而来时,小女孩只是轻轻推开门走出来,瞬间原本奔腾的河流仿佛变成了一张静态图。女孩将带了这么长时间的那卷破烂不堪的东西展开的时候,像打开了一张魔毯河流竟然像被黑洞一样就这样消失了。
当这个小女孩再次展开手中的东西时,那块似是布的东西中竟然多了一条河。
小女孩看着画中的河试探性的将头凑向画。没想到就在女孩触到的一瞬间画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一下子将她吸了进去。
老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小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很多年之后,老人村焕然一新,年轻人变得越来越多。
而那些老人们多半也已离开这片士地,家家户户都挂着一副画,是对小女孩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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