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觉得这世上最疼我的人是外公。
从小在外公家长大,每晚睡前都是不识字的外公给我讲故事。曾经问过舅舅阿姨们,他们说从来也没享受过此殊荣。
我小时候身体弱,常常感冒咳嗽,记忆中有几次发高烧,都是外公背我去乡里的卫生所。家里生活异常拮据,但只要是我病了,外公必会给我买糖果或者水果。这些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买了,招待贵客用的。
小学一二年级,外公为了治好我的咳嗽,每周一次用独轮车载着我,去离家十里的镇上医院看中医,抓中药。一路上爷孙俩有说不完的话,到了城门那里,外公必会给我买好吃的,我至今记忆深刻的是夏天的棒冰。
在那个时代,棒冰对绝大部分农民来说无异于奢侈品。一根棒冰相当于半瓶酱油的钱。但即便家里一个月没有酱油吃,外公也会给我买棒冰。中药很苦,但我每回都乖乖地喝,因为不忍辜负外公殷切的眼光。
阿姨就大我七岁,小时候经常会吵起来。外公每次必训斥阿姨不懂事,警告她不许欺负我。
每学期末我都会拿回三好学生的奖状,外公每次都贴在家里最显眼的墙上,一边贴一边笑。
小学时有几次作文比赛,我得到过乡里和县里的大奖。不识字的外公几乎把我的作文都背出来了,时不时骄傲地背给别人听。那些作文不是我读给他听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学会的。
大家都说外公的脾气很火爆,但他唯独对两个人特别好,一个是大舅,一个是我。我们俩的共性是大舅和我都是“读书人”。但大舅鲜有和外公交流,我则非常依赖外公。在读初中的时候有好几回和大舅理论,甚至和对外公不敬的小舅妈对骂,我见不得外公受委屈。
高一的时候,外公因病去世。再怎么深爱,也终有一别,也终有淡忘。记得和外公相处的很多往事,但愕然发现已经不记得外公长什么样了。但再自责也无济于事,外公生前没有拍过一次照片,我无计可施。
写到此处泪眼婆娑。如果人走后灵魂仍在,如果能感应,我想对外公说:活着的时候你吃的苦太多,我只希望你现在过得好。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为别人考虑。总有一天我也会上天的,请放心,我一定会来好好照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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