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来呀!”黛西在窗户那里大喊。
雨还在下,但西边的乌云已经散了,海上浮出团团粉色和金色的暮霭。
“看哪,”她呢喃着,然后过了一会儿,“我好想抱一朵粉色的云来,把你放到里面推来推去。”
我去跟他们告辞,但他们已经听不到我了;也许我还是继续在这儿待着,他俩反而能更舒心地独处。
“我知道我们能做什么了,”盖茨比说,“我们让克里普斯普林格来弹钢琴。”
他走出房间,喊了声“尤恩!”几分钟后他带回了一个一脸难堪、有点邋遢的年轻人,他戴着一副玳瑁框眼睛,金色的头发十分稀疏。他现在整洁地穿着一件颈部开扣的“运动衫”,穿着球鞋,帆布裤子上颜色斑驳。
“我们是不是打扰你锻炼了?”黛西客气地说。
“我正睡觉呢!”克里普斯普林格先生叫到,窘地一哆嗦,“我是说,我之前在睡觉,然后我起来了...”
“克里普斯普林格会弹钢琴,”盖茨比打断他说,“你会弹,是吧尤恩老兄?”
“我弹得不行,我不——我根本不太会弹,我都没怎么练——”
“咱们下楼吧。”盖茨比打断他,他按了一下开关,一排灰色的窗子就消失了,房子里瞬时光辉明亮。
在音乐室里,盖茨比打开了钢琴旁的一盏独灯。他用一根颤抖的火柴为黛西点烟,然后跟她一起远远坐在了房间另一头的沙发上,那里没有灯,只有锃光瓦亮的地板反射着外面大厅的光。
克里普斯普林格弹完《爱巢》后,从琴凳上转身看向暗处,一脸不快地寻找着盖茨比。
“你看我都没练过了嘛。我跟你说了我弹不了,我都没练——”
“别那么多话,老兄,”盖茨比命令道,“弹吧!”
从早,
到晚,
我们欢快度日——
窗外风声呼啸,从海滩远处传来轻轻的雷声,似乎现在一切亮光都打在了西卵,有轨电车满载着下班的人们,正轰轰烈烈地冒雨从纽约返回。这是人类大转移的一小时,连空气都氤氲着兴奋。
只有一事准确无疑,无他能比
富人更富,穷人——
生娃
与此同时
在此之间
我走过去跟他们道别时,看到那迷惘的表情又浮上了盖茨比的脸。仿佛他的内心对此时此地的幸福之本,产生了一丝怀疑。都快五年了!这期间一定有些时候,这个下午也包括在内,黛西偏离了他的梦幻——不一定因为她个人的缺点,更多因为他的幻想之天马行空。
这幻想超越了她本身,超越了一切,他全情投入到热烈的遐想之中,不住地为之添枝加叶,用每一根绚丽的羽毛为她增光添彩,与现实渐行渐远。再多的火焰和新鲜,也比不上一个男人在他那幽灵般的空洞内心中的装点。
我在看他的时候,他显然自我调整了一些。他的手正握着她的,而随着她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他冲动地扭头去看她。我想是她飘忽不定、热切温柔的声音感染了他,因为那是他无论如何也幻想不来的——那声音是他不灭的挽歌。
他们已经忘了我的存在,虽然黛西抬起眼,向我伸过手来;盖茨比则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又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也看向我。他们看我时很远,仿佛被某种强大的生命附体。于是我便走出房间,走下大理石台阶,走进雨中,留他俩在那儿一起。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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