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疯土
八月，扬州
正午太阳下的阜新客栈显得很是冷清，柳树上的天牛和知了都要比屋里热闹。
韩笑在客栈的水井中打满一桶水，天气热的已经让他两鬓的长发贴在脸颊两侧，汗水顺着头发打湿了衣服。
从正面看，这是一个胡须和头发一样凌乱的人，眼睛深深镶在眼眶里。嘴唇已经全是干裂的死皮。
但他打水很轻松，腰间缠着一个一个的包裹。也许是刀剑，也许是暗器。
井水很是清冽。
这是水井说的
水井不会说话，
但韩笑听出来了。
他一头直接撞进水里，像一匹马一样的豪饮。旁边马厩里的马都不嚼草料了。
不一会儿，他抬起头。把水桶里最后一点水倒进马厩的水槽。
说道:“馋嘴的马，怎么到疯土？”
韩笑笑容满面，抓着一把草料塞进马嘴里。
柳林风声穿过，湖水微澜。白光轻松的割开热风，马尾想驱赶，结果半个马腿直接被消去，血直接喷在水槽中，如同铁水。热气扑鼻。
韩笑一个闪身，让白光直接冲向了客栈后门。
谁曾想，这个速度竟然还能停住，只见白光成了人形，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直接杵在地面。
原本平整的地面现在出现了一道很深的“裂痕”。
“你们还在追杀我？”
“你活着，我就活不了。”
“不，还有一种办法可以让我们都能活！”韩笑说的很是铿锵，像在身体里钉上了一枚铁钉。
“什么办法？”
“你不杀我，让我杀了唐国大将军！”一枚铁钉在身体里怎么不会出血？所以韩笑这句话，带着很重的血腥味。当然，也可能是马的血。
“希望，救你出去而死的那些人听到你这句话，不会从棺材里爬起来。”
“他们怎么会有棺材，大将军不怕鬼，怕人。”
“他应该怕鬼，因为没有人能杀死鬼！”韩笑直接出手。
天空因为太阳，蓝色都变成了白。韩笑开始整理自己的行囊，全然忽略刚才的战斗。仿佛刚才真的只是一阵的风。
“能否告诉我，为何偏向虎山行？”
“因为，我真的能杀大将军啊”韩笑说这句话时，平静而坚定。
“我虽然不知道大将军的武功，但你现在这样，我看也是异想天开。”
“好啦，现在你应该闭嘴，后面才会有人去尝试追我的时候救你。”
根据追杀的人最后的记忆描述，韩笑去了疯土，谁也不知道那把剑的来历。战斗的过程是他脑海中最后的走马灯。
他出手了
他想招架
有破绽
被他重创
没有身法，只有快！更快！和疯土的风一样快！
（二）人世
疯土中有人是明确知道韩笑是什么来的。他这样叙述:那是一个不明白是清晨还是黄昏的一天，天边的火烧云厚重如棉。他就是从那片云里走来。赤脚在碎石滩上行走，全部的家当只有一个包裹。
那时候的疯土刚刚度过了一场灾难，天灾人祸都有关系。迎接韩笑来到疯土的是一颗杨树，而第一个遇见韩笑的人也叫杨树。
他看见韩笑穿过了碎石滩，眼睛让杨树想起了有一次他在地上看到的人头骨。眼眶的地方深深的陷进一只黑色的老鼠。
接着杨树的话，有人继续讲述。
韩笑在疯土每天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他可以去帮助一个村子打败土匪，也可以看着官府的人强行征兵而不管不顾。他会帮助军官收复一些土地，也可以带着农民的那些锄头强行分地。
他愿意背着他的长条包裹去见证老人因为疾病而死去，年轻人因为升官而鸡犬升天。这在疯土很正常，但韩笑这样就很不正常。他越来越像一个旁观者。
一开始还愿意出手，到后面慢慢的，去看的少了，出手自然少了。
人们开始好奇这个人，但这时候，韩笑却离开了。
众人开始在疯土中寻找，终于在一所废弃的寺庙中发现了他。他静静的待在佛像的阴影中，眼神像一只鸽子。包裹依旧没有揭开。
但这时候有人认为，今天他一定会揭开。大家纷纷开始了猜测。万千种情绪在佛像周围弥漫，像是一团雾。让大佛朦胧的看不清五官。
而韩笑的确是这时候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一把剑。是最平常的一把剑。疯土的铁匠铺随便就能打造出来。众人开始失望了，继而开始愤怒。他们把韩笑扯出了佛像之外。推搡着让他离开疯土。
最后，疯土的很多人都看到了韩笑的离去，这是他们共同看到的，他们共同叙述：
韩笑是在一个夜晚离开的，没人说得清是黎明之前还是黄昏之后。众人推着他离开，他真的离开了。众人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和疯土里隐藏的蝙蝠一样。
他走过了杨树，他继续走过了碎石滩。终于，他快到了地平线的尽头。没有人看到他是什么时候拔的剑。接下来，他高举着那把让众人愤怒的剑。直直的刺向漆黑的天穹。
“呲”像是刀剑划破布帛，又像是锻造的铁块在淬火。接着，黑色的天空像是被刺破一样，浓郁的火红色慢慢的流出来。火烧云，又是火烧云，不知道是凌晨还是黄昏。
众人又一次看到了韩笑在火烧云中的样子。
（三）含笑抽刀
翼城作为唐国的都城，最近被一个权倾朝野二十年的大将军搅得人心惶惶。不过这次大将军没有像二十年前一样，也许是老了，多了一点温情。或者是怕转入无间地狱。
皇室和大将军最后的权力争夺开始了。皇宫里的金銮殿中，已经到了最后的争夺。在宫门口的太监们都必须要会一门技术：如何把地洗的干净和没有味道。因为第一会流很多血，第二味道太大不利于第二天的上朝。
如今，他们已经在等候。大将军落了下乘。大将军准备开始做最后的奋力一搏。手中已经搭上了剑柄。但皇室没有一点惊慌。穿着黄袍的男人摔了一个琉璃盏。一个和大家格格不入的人慢慢走进金銮殿。
“难怪下面人只传过来一句，偏向虎山行。”
“我小时候就能躲开，现在也能。”韩笑对着高堂之上的人作揖。“我帮你做事，但你先把我的要求完成。”
“好，从今日起，对赵家的屠杀到底为止，之后的封地，宗庙我会一并还给你。”黄袍男人随着的一句话，往往比江湖中所有厉害刀剑更加致命。
“多谢陛下”韩笑再次作揖。
韩笑看着周围，百官齐聚。笑容依旧，他在宫殿里对着大将军没有拔剑。而是开始继续说话。
“我知道你对我恨之入骨，你们所有人都搞错了一件事。”
大家都屏息，在夜里，金銮殿灯火通明，可韩笑的眼睛更是明亮。
“我并不是你们认为的赵家的公子。”此话一出，就连沉稳的大将军也皱着眉，脸颊上的的褶皱越来越深。
言语有时候和刀剑没什么两样，此刻韩笑的言语就在殿内形成了一个刀剑风暴。凌迟着文武百官。
“但我理解，你们在书上看的，都是大家牺牲着自己的命去还公子的命。史书上也有很多。说书人嘴里有更多。从来都是如此。”韩笑这一刻终于没有了笑容。他变得和阜新客栈的那口古井一样。
“可从来如此，便对么？”
这一刻，古井被丢入了一刻石子。韩笑开始声音大了起来。
“我这么多年，一直在想，可想来想去只有三个字——凭什么。”
“凭什么只有公子才配活，其他人非要去牺牲！”几句话直冲进周围所有人的心脏。一时间好像血液都开始停止流动一样。
“我的父亲，别说姓赵，他甚至没有姓名，从小贱名好养活，祖母把他叫狗生。生怕他担不起人生的这个资格。”
“赵家的公子是一个下午送来的。”韩闭着眼，扶着额，开始陷入回忆。
“是一个男人告诉他，这个小孩儿不一般。和我年龄一般大，但我当时好像四岁还是五岁了，只不过吃不饱饭，还没有他重。”韩笑掐着指头算着当时的重量。
“结果，晚上就来了大将军的诏令，在两天之内，只要和公子年龄相仿的孩子，翼城就是容不下。而我，就是应该替公子死的人，或者说替死鬼。当然，一听这个，我的父亲是不愿意的，他拼命反抗，我是在柴房门缝里偷看到的。”
“但我父亲实在没有太大的力气，他被那个送公子过来的男人压到身下，手里摸索着自己怀中的东西，也许是短刀”韩笑表情狰狞，就像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痛苦又可怕。
“我当时突然什么都不怕了，猛的推开房门，我知道柴刀放在哪儿，我拖着他，对着他的头砍下去。”
“我的父亲接过刀，而我悄悄退出去，回到房间，公子还在睡觉。拼命的捂住被子，直接坐了上去。我记得，我并不害怕，并且看着被子里的东西一动一动的。我当时在笑。”韩笑这时候并没有笑。
“你们不知道，你们不相信，因为和书里根本不一样。公子就是被我闷死的。”大殿中，大将军一直沉默。史官那些笔沾了八次墨汁，但没有在竹简上落笔。墨汁滴在他的官服上，黑了一大块。
“因为我想活！”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活！”
“甚至比这位晚上不怕鬼，却怕人害了他的大将军更想活！”
“我还想我能够活的久一点，可以让疯土的人都能活！”
所以，韩笑偏向虎山行。来到这个大殿之中，说了一件他来说十分平常但十分正确的事情。
接着，他俯下身子来，慢慢的解开包裹，露出和他一样平常的剑。
“我在疯土，看了很多很多想活的人，也见过命就是比别人贵的多的人，我将他们都映照在剑上。他们都想活，这才是人世。所以这把剑，就叫做人世剑！”
韩笑拿着剑对着大将军，“在我看来，你们的命都贵的多，但我只要你的命。”
下一刻，剑锋所指，含笑抽刀！
（四）江湖之外（补充）
唐国后面改成了晋，战争开始变得更加频繁。人世剑和韩笑都不知去向，疯土中的人和从前一样，重复着想活和不能活的日子。
在某天，疯土中，有人挖出到了一个洞，洞里还有着一个穿着素白衣服的老人。他不情愿的看着莫名而来的人群。拄着拐杖站着一个地方走。
“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他来到了一个村子，村子里第一个迎接他的是一颗柳树。接着就是一个在树下的小孩。
“呀，你莫不是天上的神仙？”小孩仰着头问他。
“我不是，但我要问你，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修大道？”老人第一次露出表情。
“修道？我知道放牛。”小孩疑惑
“我再问一遍，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和我修道，最后飞升？”
“那么？神仙爷爷，修道，可得长生否？？”
…………
后面就不写了，毕竟修仙是很无聊的。
总之，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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