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空气中没有一丝风,闷的人透不过气起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一个声音划过天际击碎夏日的宁静。声音是从一个建于八十年代的破败的楼房一楼传出。房间里阴暗潮湿,刺鼻的霉味,烧熟的韭菜与洋葱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曼丽低着头,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的往下落,落到瓷砖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地下一大滩水。
“你说说这孩子不打掉能行吗?他都十几天都没影了。”
夏日的午后,太阳炙烤着大地,知了在树上唱着单调的歌。湿热的空气紧裹身体,闷得人喘不过起来。曼丽低头坐在板凳上,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在地下,发出“啪”“啪”的声响,面前的瓷砖上一滩水渍。曼丽不时的拧一下鼻涕,抹一下眼泪。屋里阴暗潮湿,刺鼻的霉味混合着吃剩下韭菜和洋葱的味道满屋飘飞。剥脱的墙面掉了漆的家具随着风扇“咯吱咯吱”的叫声四处飘散。屋里四个人都沉默着。
“你怎么想的,说说看,他都走十来天了,你要为以后考虑考虑。。。。。。”曼丽的妈妈首先打破沉静。
“对,你还是把孩子做掉吧,没结婚带个孩子以后怎么办?名声也不好听。”曼丽的大嫂,鼻尖上长满雀斑,脸上涂了厚厚的粉,感觉随时会掉下来一块。但依然掩盖不了雀斑的踪迹。眼神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悠然飘过,立刻换上担忧与心痛的神情。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你说孩子生下来之后,没有爸爸,别人会怎么说他”曼丽的爸爸说。
一只苍蝇停在桌子上的韭菜盘子里,曼丽机械的来回挥动手臂,任由眼泪滴在桌子上菜盘里。“求求你们别逼我了,让我静一静好吗?”曼丽在心里喊着。
“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失踪了呢?不是说让我做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吗?难道一切都是假的?他对我的那些好,都是装出来的?”曼丽回忆起在一起的三年,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爱。怎么也不能把他与骗子联系到一起。
他们在网上相识,他家在四川,她在合肥。和所有网络恋情一样,他放弃在四川的正式工作来到合肥,说要和她厮守终身。
他是厨师,在合肥一家酒店找到一份临时工作,每个月拿到工资全交给她。下班后无论多累都会帮她捶腿,按摩全身。曼丽从小得小儿麻痹症留下了后遗症,一条腿特别细。走路一瘸一拐,但不影响她正常的生活。自从和他在一起,他什么事也不让曼丽做,洗衣服做饭拖地洗碗他全部包办。他总是会带给曼丽惊喜,一个漂亮的发夹,浪漫的烛光晚餐,娇艳欲滴蓝色妖姬,漂亮的衣服。。。。。他总能把柴米油盐的琐碎变成充满感动与欢欣快乐的日子。像变戏法一样,不断变换着单调生活的色彩,使它充满了五光十色,缤纷亮丽。曼丽就在这样的幸福中陶醉着。
但担忧却时刻笼罩着曼丽,以前也谈过男朋友,却因为不能怀孕被抛弃。曼丽害怕这眼前的幸福会随时飘散,变成一场美丽的梦。于是曼丽瞒着他开始流连于各大医院,抽血化验,输卵管通水,阴道镜,宫腔镜。。。。。。哪一种检查都痛彻心扉,为了他,曼丽再大的痛苦也能承受,只要能怀上宝宝。他的工资只够两个人的生活,曼丽的妈妈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来给曼丽看病,惹得嫂子总是冷嘲热讽,她什么都不在乎,心里想着以后等自己有钱了会还给妈妈的。
在受了无数次痛苦之后,曼丽终于在两个多月之前怀孕了。当他知道曼丽怀孕后,高兴的把曼丽抱起来转了几个圈,看着他激动的面容曼丽觉得所有的苦都值了。
怀孕之后就策划着结婚,他们租了个稍微大点的房子,买着新房所需要的一切,他每天下班后在房间里这里添一幅画那里添一束花,说是要给两个宝宝一个好的环境,一个大宝宝一个小宝宝。曼丽心里甜的能溢出蜜来。
一切都在十天前改变,那天晚上曼丽像往常一样等他回家,躺在床上幸福的想着结婚时的场景,还有二十天就结婚了,真有点迫不及待!网络这么大,真是中大奖了,他那么好,都说网上骗子多,怎么那么幸运呢?
曼丽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看下时间,凌晨两点,不对,他从来没有这么晚不回来,难道他遇上车祸了?恐惧涌上心头,曼丽赶紧拨打他的电话,一遍两遍三遍。。。。。电话通了没人接。曼丽疯了一样,不停的拨打那个号码,同时给他的单位打电话,单位电话没人接。
之后的十天她都在不停的拨打电话中度过,他单位,他家里都说没看到他,没上班没回家,他的电话一直不接。他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你说句话呀,哭能解决什么问题?不要哭了好不好?”妈妈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把孩子做掉吧,从头开始,重新找个人。。。。。。”爸爸说。曼丽看着爸爸满头的银发,脸上纵横交织,有深有浅的皱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为了给她看病,爸爸妈妈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本以为会给女儿换来幸福,他竟然就这样失踪了。
“我看他肯定是个骗子,网络上什么人没有,别看他平时对你那么好,都是装的,真的要结婚了就害怕了,说不定他家里有老婆孩子呢?”嫂子说。他的家不是没去过,在四川一个依山傍水山清水秀的小镇。家里只有父母,没有别人,不可能有老婆孩子。
“就算家里没有,谁知道他外面有没有,对女人那么好,还是好人?不知道骗了多少女孩?。。。。。。”嫂子唠叨着。
“你闭嘴”曼丽大吼。
“让我闭嘴,你不看看你那样子,胖的跟猪一样,人家那么帅的小伙子要你?你就做梦吧!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爸妈为了给你看病贴给你多少钱以为我不知道?哼!都当我是傻瓜!你自己傻,这么长时间看不出人家是真是假,疯子才会要你这个又笨又蠢的女人。。。。。。”
“哇”的一声,曼丽像开了闸的河水大声哭起来,这么多天她一直憋着,不相信他是骗自己的,不相信他就这样的走了,但嫂子的话让她彻底死心。
她哭着离开那个破败的家,父母为了她能省的都省了,家里的冰箱,电视早该换了,还有那些家具,都破的不成样子了。推开新房,房里一切都是新的,父母给她置办了他们能置办的一切。曾经的温馨,现在是这样的刺眼,像针一样每一件物品都扎的她痛不欲生。这坟墓一样的新房。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真的该好好想想了。打掉孩子,以后还会怀孕吗?受了那么多罪花了那么多钱,就这样说不要就不要了?如果留下孩子,怎么养得活呢?腿脚不方便,自己都要父母养着,这么多年父母为了自己操碎了心。还要再多个人来拖累父母?就算以后能找到一个肯要自己的人,对孩子会好吗?他那么好的人都是骗子,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人值得信任?算了吧,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个累赘,谁都会嫌弃,又胖又丑又有病。曼丽越想越伤心,越想活着越没意思,她突然止住了哭泣,走到厨房拿了把水果刀,躺在床上,手腕上的痛麻痹了心里的痛。
邻居发现地面的血迹,踹开门,看到屋里到处是血。120车刺耳的尖叫使得她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睛,那个人,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正捧着她的脸,他是那么的远,远的感觉像在另一个世界。自己死了吗?到另一个世界了吗?她听到他的哭泣,他正举起一个闪亮的东西,套在她的手上。
“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这是我送给你的钻戒。还记的我们一起看《色戒》吗?看到易先生送给王佳芝的钻戒,你当时说结婚的时候你也要那么大的钻戒,我说好,一定送给你那么大的钻戒。眼看结婚的日子就要到了,我到处借钱,怎么也凑不够。那天突然看到一则新闻说是一个人为了买苹果4手机,去卖肾。对,我也可以,于是我在网上找了一家中介机构。不接电话是怕你听出我的虚弱,怕你会担心,本以为三天就能回来,谁知会感染,发烧昏迷几天,等到醒来,就赶紧回来了。。。。。。。”
曼丽眼前一亮,脸上溢满幸福,伸出手抚摸这戒指,又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你怎么这么傻?傻。。。。傻。。。”微弱的声音慢慢熄灭,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曼丽带着幸福与满足离开。
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传入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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